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版主: kazaawangw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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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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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家乖乖女,被有组织有纪律的PUA的情感骗子们盯上后,骗子一个接一个闯入女孩生活,,天真善良的女孩子想象不到的情感骗子的手段,结果落得个家破人亡。读完之后,让人后背发凉,心生恐惧,又忍不住感慨——时间如刀,空间如砧板,而你我都不过是鱼肉。

书里有几句话说得好:

不要做一个没有力量的好人!古往今来,权财色都是被围猎的对象。你占了两条,注定有很多明枪暗箭冲着你来。

权财色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上来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心怀不轨的。最难的是,心怀不轨的人是带着笑容,带着恭敬,带着殷勤来的。你想打,伸不出手;你想骂,张不开口;你若疏于防范,就会被他们下迷魂汤;你若将后背交给他们,大概率会被捅刀子。凡无能力驾驭权财色者,反遭祸害。轻者伤心伤身,重者被啃食干净,化作一堆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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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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葩歌 写了: 2024年 1月 31日 04:47 富家乖乖女,被有组织有纪律的PUA的情感骗子们盯上后,骗子一个接一个闯入女孩生活,,天真善良的女孩子想象不到的情感骗子的手段,结果落得个家破人亡。读完之后,让人后背发凉,心生恐惧,又忍不住感慨——时间如刀,空间如砧板,而你我都不过是鱼肉。

书里有几句话说得好:

不要做一个没有力量的好人!古往今来,权财色都是被围猎的对象。你占了两条,注定有很多明枪暗箭冲着你来。

权财色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上来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心怀不轨的。最难的是,心怀不轨的人是带着笑容,带着恭敬,带着殷勤来的。你想打,伸不出手;你想骂,张不开口;你若疏于防范,就会被他们下迷魂汤;你若将后背交给他们,大概率会被捅刀子。凡无能力驾驭权财色者,反遭祸害。轻者伤心伤身,重者被啃食干净,化作一堆白骨。
电影?
Sav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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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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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 写了: 2024年 1月 31日 17:34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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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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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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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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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 写了: 2024年 1月 31日 17:34电影?
是一本书,我准备转载给大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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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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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 阳 鱼
题记:时间如刀,空间如砧板,而你我都不过是鱼肉

故事梗概:
一个生活在成都的单身女富豪宁燕,与留学归来的女儿钟嘉琪相依为命。母女俩都很美,一起逛街时,像早晨的玫瑰花挽着午后的玫瑰花。
从前宁燕忙于生意,疏于教导女儿,在女儿回国后,她作出两个计划。
一是锻炼出女儿保住家庭财富的能力。
宁燕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她会将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一句恭维话都计算好价格,然后买进或卖出。女儿对金钱毫不在意,没有母亲对金钱的那种饥渴感,还笑母亲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铜臭味。
宁燕认为:视钱财如粪土,是穷人和弱者才会有的偏见。女儿那种看似不食人间烟火,自以为纯洁清高的人,在现实中不但赚不到什么钱,千金散尽的潜力倒很大。她担心自己靠本事赚来的钱,被女儿靠本事亏个精光。因此,让女儿具有保住家庭财富的能力,是她目中的头等大事。
二是为女儿择一位好夫婿。
钟嘉琪是一个真诚、单纯、容易轻信别人的人。她以为别人对她笑,和善地说话,就是善良的,友好的。别人不过是表面上的和颜悦色,她却天真的像被春风吹熏了的花草,要回报以绿、以红、以粉……对人完全没一点戒备心,爱掏心掏肺,不管什么心思轻易就透露出去,万紫千红般不遮不拦,也不担心后面有倒春寒。她回国后,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设下不同的圈套跟她交往,都被她母亲识破并成功阻拦。
为何宁燕如此警醒?原来,她是靠六次婚姻的原始积累起家。因此,当别人用类似的套路针对她女儿时,她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别人为她设下了前夫宴。面对围桌而坐的前夫们,她该如何应对?
前夫宴之后,女儿的美满姻缘破灭。她与女儿的矛盾达到了高潮。女儿非要爱母亲最后一任前夫的儿子,使得母亲患上了被害妄想症。觊觎她财产的人趁虚而入,对母女俩实施了一个恶毒的计划。
最终,她逃离噩梦一样离开了这个世界,像花香离开了花朵。
主线之外穿插了各色人等通过各种手段以他人为鱼肉的小故事。当然,也有真诚、美好、善良,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不停地闪耀,并指引着我们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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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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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她的梦
梧桐在她梦里避雨时,引来了一群麻雀。
正午的阳光下,麻雀们在梧桐树上叽叽喳喳。梧桐树下,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他的手臂,亭亭玉立地站在众人面前,满眼都是喜庆的笑脸,满耳都是祝福和赞美的话语。她笑盈盈地侧头去看身边这个男人,却看不清他的脸。阳光灿烂,他脸上始终笼罩着一层薄雾。他叫什么名字?他的脸长什么样?她努力看,怎么都看不清楚;努力想,怎么都想不起来。她转头想去求教围观者们,他们此刻却都是恨恨的、嘲笑的、鄙夷的眼神。她低头看身上,洁白的婚纱没了,衣服裤子上有很多补丁,她光着脚。周围的人突然消失了。她抬头就看见很多野狗,原来是童年时放学途中,恐惧让她放声大哭……
在哗哗的雨声中,梦里焦急、无助、哭泣的宁燕醒了。
意识到自己醒了,宁燕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回想刚才梦里的恐惧,听着枕边年轻男子有规律的鼾声,她脸上的笑容像清水中的莲花一样静静地绽开,无声地荡漾起岁月静好的波纹。如今,在现实世界里,她有足够多的安全感,充盈内心的幸福好似四时不谢之花,长年芳香四溢。只要醒着,在他人眼中,她永远是那个自信光鲜、落落大方的女强人。彷徨、无助、哭泣那些柔弱者身上才有的表现,很多年前都被她从身上活生生剥离了。她相信自己已经如拍死蚊子一般,彻底杀死了与生俱来的柔弱,变得足够地坚韧和刚强。45岁了,如果还要为衣食住行、感情、事业焦虑发愁,那不是她宁燕想要的人生。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历,成就了今天的她——理性、精明、以利益为导向。再难再复杂的事情她都会条分缕析,综合利弊,择优做出选择。做出选择之后,她便全力以赴,达到目标的过程中动态调整策略方案,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直至成功。
但眼前还是有两个人让宁燕陷入了纷扰的思绪。一是旁边这个23岁的男子,李檀。二是22岁的女儿,钟嘉琪。
李檀这名年轻帅气的男子,是她在健身房认识的教练。虽然她四十多岁,但富有的生活条件给予了她昂贵精致的妆容,雍容优雅的气质,再加上原本就出众的姿色,她只是略施手腕,就很轻易地俘获了他。她认为自己是猎人,李檀是猎物。
在李檀看来,自己面容俊朗、身体健硕、甜嘴蜜舌,从青春期到现在,多少女人都不过是他的胯下玩物而已。征服徐娘半老的她,轻易得像是回家途中顺手摘了一朵夏天将逝,即将入秋的花。她仅仅是他一生中众多猎物中的一只而已。不过这只猎物和以往交往的小姑娘不同,除了贡献身体给他,还献祭她的财富。每月她给的红包、礼物再怎么也有两三万,这是其他小姑娘根本无法比拟的。小姑娘们有各种各样的小性子,交往过程中他不光钱包瘪瘪,还身心俱疲,哪有她这样温柔、善解人意。每次给他红包和礼物时,她还很照顾他的感受,生怕他误会。她说你年轻,还在为事业奋斗,花钱的地方一定很多,而她稍微宽裕一点,不在能力范围内帮助自己的男人难道去帮助别的男人。她说他是她的男人,她想帮助他成就事业,这一点让他有些感动。她虽然年龄比他大,但做人做事无可挑剔。每次相见和分别,他都能深切地感受到她的爱恋和不舍。这更加深了他的自信,内心一直以猎人自居。
有时候,回忆半年前的最初交往,宁燕会认为自己是在假装猎物,让李檀自以为自己是猎人。李檀回忆交往的过程时,也作同样想。
两个自以为是猎人却被对方视为猎物的人,昨天晚上在酒店见面后谈到了未来。起初也都是闲聊,两人依偎在高楼的窗边,看繁盛的城市灯火在夜幕的笼罩下向无尽的远方铺展。宁燕很享受这种依偎的感觉,平时生活中刚强干练的形象撑久了总会累,在一个强有力的臂弯里面小憩片刻,做一回小女人,被呵护、宠爱,像一艘船航行久了回到港口整修,补充供给一样,收拾停当再出发。
酒店楼下就是天府广场——成都的中心。晚上的天府广场上,有一副灯光组成的太极图。李檀收回目光,仔细打量了宁燕脖子上带着的铂金项链上的玉石吊坠,再转头去看天府广场上的太极图。他以前居然没注意到,宁燕项链上的玉石吊坠图案和天府广场上面的太极图一样。玉坠上面的祖母绿玉和羊脂白玉被一条S线分割为两部分,铂金把玉镶嵌得天衣无缝,在她洁白的肌肤上散发着晶莹温润的光芒。
李檀第三次看完吊坠再转头看天府广场时,本来就对脖子上遮不住年龄的皱纹深感无力的宁燕忍不住了:“吊坠是阴阳鱼图案,太极图也是。”本来就一样,你别再这里瞅瞅那里瞅瞅,像个宝器。宁燕忍住了下面这句话。
李檀兴趣盎然地问道:“男戴观音女戴佛,宁姐,你带个阴阳鱼是有什么讲究?”
宁燕用眼神撩他:“我是单身,带上阴阳鱼才圆满,求婚姻的意思。”
李檀这个人她很满意,符合她对男人的很多期望。他剑眉星目,鼻如悬胆,齿如列贝,声音磁性雄浑,身体孔武有力,再加上那一张好似在糖水中熬制过的嘴巴,让她身心舒坦。跟他短暂的处一夜,她总是像蚂蚁掉进了蜜罐子,挪不动腿,每次早晨分别都意犹未尽。如果可以一直拥有他,她愿意付出一切。是的,一切,在沉溺于和他的鱼水之欢时她总会这样想。但是等分开之后,她冷静下来时,她会一连好多天都不去见他。她像天空中的云朵试图挣脱地心引力一样抗拒着他对她的吸引。她怕!她怕自己对他的眷恋会泛滥成灾,以至于恣意放肆,不懂节制,最终落得个玩火自焚的结局。更何况,她压根儿不相信这种关系会长久,也根本不相信李檀是真爱她。她明白李檀跟她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如果他有权有钱,那张甜蜜的嘴唇根本不会对她说那么多永生难忘的话。她比他大22岁,这是硬伤。她有自知之明。即使是同龄,她有近亿身家,他仍然是一个需要每月不停工作才能保证基本生活的人,她也不会相信他的爱。她内心只相信金钱。在她眼中,金钱的力量无所不能,而爱不过是工具,是温情脉脉的面纱,让彼此的拥抱和亲吻不至于显得太生硬。她想跟他尽可能长久。因此,她很希望李檀的物质条件一直都保持目前这样,不要有大的改变,直到她腻味的那一天。
听见她说求婚姻,李檀说:“奇怪了,最近遇见好几个女人求婚姻。”然后讲了一个白富美喜欢他,追求他,想跟他结婚的事。又说:“可惜她不能跟你比,单独看还是养眼,一对比你的脸和身材,那她就该去整容医院办一个终身VIP会员,每天动一刀,老死之前也许能达到你的十分之一。”
他在她面前说话,总是习惯性地讨好她。他也知道她很清楚他是在哄她开心。她也知道他的知道。但即使这样,李檀浮夸得不着边际的语言,还是听得宁燕心里乐开了花。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宁燕自认为是个人精,也还是免不了俗。但一想到又有女人在追求他,心花刚开就又枯萎了,胸中的醋意沸水一般翻滚升腾起来。她酸酸地无奈地想,他始终不可能跟她有多长久的。毕竟在她眼中,李檀除了花心和赚不到什么钱,其他完美。接近完美的人天生就不缺其他人的追求,说不定明天就会花落别家。
2、姜还是老的辣
意识到自己在难受,宁燕赶紧开始调整情绪。
她不愿意陷进那些不可掌控的事情之中,比如诺言啊,情啊爱啊,一生一世的相守啊……然后患得患失,情绪如风中弱柳一般任由他人摆布。她换电视频道一样换了一个话题:“你信鬼神吗?”
“怎么不信?”李檀油腔滑调地说,“你不就是我的女神吗?我不就是垂涎你美貌的色鬼吗?”说完,见宁燕脸上神色凝重,又柔声说道:“你信我就信,你不信我就不信。我是你的小迷弟,永远跟你保持一致。”他心里却嘀咕,信个锤子,如果有鬼神,就会有因果报应,世间也不会有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的说法了。
躺在李檀的怀抱里,宁燕轻声细语地讲述起悠悠往事。平常,她都是一幅冷静干练的形象,只有在身心得到彻底放松之后,她才会允许自己短暂回顾一下从前。那些记忆,像一首从远处隐隐传来的老歌,曲调忧伤,琴声呜咽。“我妈生我之前,连续几天都梦见一个女鬼带着一个小男孩站在她床边。村里有个能通鬼神的老太婆告诉她,要生一个儿子,结果,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回忆往事时,她的面部神情忧伤迷离,“我妈一点都不喜欢我,找了个算命师傅来。算命师傅端着一碗水看,说我总共要投胎7次,才能真正活得像个人。后来,我妈总骂我是山后的狐狸精,抢了她儿子投胎的机会。但是村里能通鬼神的那个老太婆倒是很喜欢我,说我是有大福气的人。”
“那个老太婆真是个活神仙!”李檀及时补上一句转弯抹角的夸赞。
“我妈还生过两个儿子,可惜每个儿子都没长大就死了。我第一个弟弟死的时候才3岁。那天下午,我过桥的时候,看见清澈的河水里有几条大鱼,就去抓,下河后,脚一滑,水一下淹过头顶,然后我像是睡着了,像是还没出生时在我妈的肚子里。醒来时,我趴在下游几百米的河岸边。天快黑了,四周都是虫的叫声,河水安静缓慢地流淌着。我抓住树枝爬上岸。回家后,我弟弟开始不舒服,闹着肚子疼,肚子肿得很大,死了。”
宁燕的语调缓慢,声音平静。李檀的头皮却一阵发麻。
“第二个弟弟9岁的时候,跟我去赶集。一辆大卡车从我们后面冲过来,撞到了我和弟弟。我当时被撞飞了起来。那一瞬间,像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把我托住,然后轻轻地放在了路边的草丛里。站起来的时候,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而我弟弟躺在血泊里,送到县医院时,身体都凉了。”
李檀眨巴着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听得入神的样子。
“前几年,我和几个朋友走川藏线自驾游,在路上发生车祸,4个人都重伤,就我什么事都没有,但是精神很恍惚,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前夫送我的一块玉佛断成了两截。玉佛装在盒子里,无缘无故就断了。”
“原来世界上真有灵物挡灾?”李檀有点想笑。他从不信邪。这两件毫无关联的事情,你硬要联系在一起,实在是荒诞无稽。那我现在能跟你睡觉,应该是因为我小时候偷吃过别人家种的葡萄吧。他习惯性地心口不一,说:“听你一讲,我更加肯定世界上是有鬼神了。”
“不管世界上有没有鬼神,总有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我年龄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有点神戳戳了。”
“即使你是神戳戳,在我眼中,你都是风华绝代的那种神戳戳。”他痴痴地望着她的眼睛,像一匹披着羊皮的狼望着另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只要你愿意,我这辈子都这样陪着你,我们不结婚,就像这样。如果你愿意跟我结婚,我会更开心。”他的潜在意思是想要一个“更开心”。
“我也想跟你结婚,又怕你拒绝不了别的小姑娘对你抛媚眼。等我年老色衰的时候,你把我抛弃,那时候又老又丑的我会从天堂掉进地狱摔死的。”
“怎么可能?”他的样子无比诚恳,“我真恨不得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要不你拿刀来,我掏给你看。”说完,见她的脸上并未焕发光彩,也没显露出丝毫的欢喜之色,他便用吻去堵那些即将从她的唇齿间诞生的话语。如果不是动听的话,那它们也就没有面世的价值和必要了。
舌头重逢舌头,进攻重逢防守。一阴一阳两股力量渐渐变得炽热起来,阴柔和阳刚不断地融合,纠缠,对撞。擅于取悦女人的李檀,在多次深入细致地探索过宁燕身体的秘密之后,如今驾驭和操控时,已是炉火纯青。宁燕的身心沉浸在甜蜜梦幻的世界里。她纵情享受着无边的欲望之火。没有天地,没有从前,没有未来,只有此时此刻,只有疯狂,只有欢乐,云雷低沉怒吼,风柳婉转摇摆……对于沉浸在爱欲世界里的人来说,现实和理性是一个残忍而冷酷的存在。不管情人们欢娱多久,欢娱多少次,现实和理性总在那儿等着他们回来。
曲意讨好的李檀,好似节日里的烟花,放完了最后一响,便带着残余的烟火气瘫在一旁。激情释放多次的宁燕疲倦而满足。她说:“我们结婚吧。”她去摸他的手机,“告诉我密码,我把那些追你的小姑娘的联系方式全删掉,以后你的手机我随时都要检查。”
他抢先把手机紧紧攥住,笑着亲她的头发,说:“既然彼此相爱,就要相信对方,更何况每个人都应该有点个人空间。手机是个人隐私,不能随便看的。”
“我把我的给你看,我没有隐私,我不要个人空间,我只要你。”她把手机递给他。
他不接,笑嘻嘻地说:“以后吧,以后我给你看。”
“以后我就不看了,永远不看了。”她作生气状。
“女人都是不讲理的。”他仍然嬉皮笑脸:“别的女人不讲理很讨厌,但你不讲理的样子也能迷死人哪!”他心里冷冷地想,女人都是一个样,不管年龄大小。这个四十几岁的女人身上那种刁蛮任性跟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女人比起来毫不逊色。即便如此,还得说好听的话逗她开心。他觉得扭曲一个二十多岁的帅小伙的真实想法去讨好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不多拿点钱真是难以补贴心中的创伤。他算来算去,得出的结论还是自己吃了亏。
宁燕的手机也有很多隐私。她根本不可能给他看。她假装无所谓自己的隐私去试探他,他却那么紧张。她想:他还是嫩了点,这一局,我赢!
3、各自的憧憬
窗外的风雨小了些,女儿钟嘉琪的影子在宁燕的脑海中却越来越大。
钟嘉琪22岁了,从新西兰留学回来,说是要自食其力,拒绝了到妈妈的酒业公司从招商、批发等底层基础工作学起的建议,而是跟同学合伙开了一家咖啡馆。
女儿长相随宁燕。她俩一起逛街,像早晨的玫瑰花挽着午后的玫瑰花。在宁燕看来,女儿的秉性跟她爸差不多,太过于真诚和单纯,容易轻信别人。她以为别人对她笑,和善地说话,就是善良的,友好的。别人不过是表面上的和颜悦色,她却天真的像被春风吹熏了的花草,要回报以绿、以红、以粉……对人完全没一点戒备心,爱掏心掏肺,不管什么心思轻易就透露出去,万紫千红般不遮不拦,也不担心后面有倒春寒。最让宁燕不能忍受的是女儿对金钱的态度,完全没有她这个妈妈对金钱的那种饥渴感,而是满不在乎,毫不在意。每当宁燕八卦谁谁谁今年赚了多少钱,哪户人家里买豪宅买跑车像买玩具时,女儿的眼睛不仅不会放光,还一脸不耐烦,甚至开玩笑说,母亲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一股铜臭味。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儿?每当宁燕想起女儿对钱财不屑一顾的样子,总有些懊恼。她固执地认为,以谈钱为俗,视钱财如粪土,是穷人和弱者才会有的偏见。那些看似不食人间烟火,自以为纯洁清高的人,在现实中不但赚不到什么钱,相反,千金散尽的潜力倒很大。
有时候,宁燕也会在心里自我检讨。说起来,都还是怪自己没花什么时间来陪孩子,教育孩子。女儿三岁时,宁燕就跟她爸离婚了。女儿跟父亲生活了三年。六岁的时候,她爸再婚,女儿就送到了外婆家。那些年,宁燕一直在外面奔波劳碌。生活像鞭子一样抽着她不停地转,一年都看不到女儿一回,直到女儿11岁时才接到身边。母女在一起后,她由于忙白酒生意,对女儿仍然疏于照顾,不得不将女儿送进私立学校。宁燕只记得开过几次春季糖酒会,女儿就留学去了,再开过几次春季糖酒会,女儿又留学回来了。恍恍惚惚,光阴似箭。女儿接到身边10多年,宁燕真正静下心来跟女儿交流沟通的次数手指头都掰的清。之前也没意识到要教孩子什么,直到女儿22岁了,才想起得把自己这一生的见闻阅历、眼光手腕、吃亏上当等经验本事传授给女儿,让她以后的人生可以少走弯路。希望她的一辈子顺顺当当,千万别出现那一幕——妈妈靠本事赚来的钱,女儿靠本事亏个精光。若是那样,宁燕这辈子为了钱所受的辛劳苦楚全都付诸东流,死都不会瞑目。因此,让钟嘉琪具有保住家庭财富的能力,是宁燕心目中的头等大事。
女儿除了要锻炼继承家庭财富的能力之外,终身大事也必须慎重稳妥地推进,并做出正确而优秀的选择。女儿在念书期间肯定有过男朋友,但当妈的没怎么过问,女儿也没把谁带回家,在宁燕看来,那就意味着他们最终谁都没能闯过女儿那关,自然也还轮不到她这个当妈的来帮忙参考。最近,女儿开咖啡馆这段时间,好像经常在跟一个男孩子约会。宁燕一直在等女儿的进一步消息。她相信,以女儿的条件,找个帅气多金的男人不是件难事。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即使皇帝的女儿,想找个心爱的男人幸福平安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绝大多数都没能办到。宁燕对婚姻看得很清楚,找得到好的男人是百里挑一的一回事,找得到好的男人还幸福地活一辈子是万里挑一的另一回事。女人找枕边人,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能将就,想当初,自己就为此吃过亏栽过跟头。因此,在择婿这个问题上,宁燕决定充分运用几十年的经验为女儿严格把关。从春心萌动的12岁开始,宁燕心中就有了一个针对男人的简陋评分模型,经过30多年不间断地给看见的男人们打分,这套评分标准日益完善。比如最初的成绩好、面庞白净、帮她赶走放学途中的野狗等等,变成了今天的有权有钱、英俊健壮、忠诚包容等等。但也有些标准从未变过,那就是她对容貌丑陋、家庭贫困、身体瘦弱的男人一律打0分,绝不心慈手软。如今,这套她认为尽善尽美的评分标准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潜在的女婿粉墨登场了。她很有些跃跃欲试的劲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宁燕迷迷糊糊地又看见了那棵梧桐树,一直在正午灿烂的阳光里。
宁燕醒的时候,李檀正趴在床头微笑着看她。那眼神看起来含情脉脉。过了一会她才知道,那是一种欣赏煮熟了的鸭子的笑容。
打开窗帘,八月早晨的阳光穿过酒店房间的玻璃幕墙洒满大床。李檀那张形状漂亮的嘴巴开始抱怨健身房老板拖欠工资。宁燕给他转了两万,再加一个吻。李檀短硬的胡茬刺得她身子酥麻。酒店房间的冷气很足,体感舒服。李檀的身体沐浴在阳光中,年轻而健美,可又散发出一股子烦躁和怨气。他苦着脸语气有些不好地嘟哝道,他准备换一家健身房工作。
宁燕问他怎么了。
“我一个兄弟命好。他刚认识两个月的姐姐投资了300万要帮他开一家健身房,有1000多平米。他死乞白赖地求我,非让我去帮他。”为什么这个兄弟要死乞白赖地求李檀去帮他?说起来,还得感谢李檀的情感导师教育有方。这个兄弟既不是李檀的亲朋,也不是同学,甚至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熟人。这个兄弟完全是靠李檀在领会了导师课程的精髓之后,上班期间走神时凭空想象出来的。
“反正在哪里都是打工,命苦的给命好的打工。这就是现实,有什么办法?”李檀想象中命苦的自己就要去给想象中命好的兄弟打工了,心里的酸楚还是有点真。
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宁燕岂能不知。
“打什么工,你不是一直都想开一家健身房吗?你也可以开一家嘛!”
“想啊!但我可没他那么好的命。”
宁燕摸着他那双让自己神魂颠倒过的手,认真地盯着这张英俊的脸想:算盘打得这么好,如果没人买单,那就可惜这双好手了。
这份认真在李檀看来,像是包藏着巨大礼物的盒子。他静静地等着她来揭开。
她说:“要我猜的话,我觉得你的命比他更好。”
……
分别后,宁燕边走心里边嘀咕,今天告别时的吻比往常更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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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财富积累
日夜交替,规律亘古不变。黎明、正午、子夜,跟枝头上含苞、开放、凋谢的花朵一样,日复一日,往返轮回。有人在这花朵一样的日子里出生,有人在这花朵一样的日子里死去;有人在这花朵一样的日子里平安喜乐;有人在这花朵一样的日子里灾难频频;有人在这花朵一样的日子里算计别人;有人在这花朵一样的日子里被别人算计。在这花朵一样的日子里,宁燕曾遇见过很多难题,都一一解决了。在解决难题的过程中,她的能力得到了提升,内心也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自信。这让她渐渐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只要高度重视,认真对待,努力去做,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事实也好像如此。这些年来,除了女儿的教育问题没花什么心思和精力,被她疏忽了之外,生意场上的各种麻烦,生活中的各种糟心事,她确实应对自如,游刃有余。
宁燕在成都从事白酒生意已有十来年。她到成都不久,误打误撞进入了这个行业。本身勤奋努力、吃苦耐劳,再加上运气不错,她每年的收入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毛估估算个账,仅仅是白酒生意,平均每年的纯利润就达数百万。回想这些年的打拼,宁燕时常感慨,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最重要的是跟对了人,一个大的白酒开发商——夏江南。夏江南从国内多家知名酒厂拿到授权,贴牌开发生产知名品牌白酒的系列酒。而宁燕就靠从夏江南手里拿下的多个产品的区域代理权,通过开发下级代理和批发的方式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2004年——2014年,算是宁燕人生中的黄金时期。她跟很多幸运的人一样,坐上了中国经济发展的高速列车,完成了不菲的原始积累。除了白酒贸易的利润,宁燕还跟着夏江南四处投资。夏江南资本雄厚,时常将闲置的资金拆借出去赚取高额利息,比如缺资金的房地产开发商以及贷款公司。贷款公司找到客户后,会从夏江南那里以月息一分五到一分八拆借资金,再以月息两分到三分放出去。宁燕对这个生意没信心,钱给别人,自己收高利息,她总觉得风险太高。一旦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就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夏江南笑她越有钱却越胆小。那时,宁燕刚认识他不久,就敢拿两百万出来跟他做生意,现在拿点钱出来放贷都不敢。虽然放贷宁燕没跟,但夏江南从房地产开发商那里抵来的便宜房子,宁燕倒是买了不少。还有那种开发商抵给承建商的房子,承建商为了及时回款,便宜处理时,宁燕也从不含糊。这些年,宁燕赚取的财富,除掉日常的开销、生意占用的资金和少量的备用金,其他的几乎都变成了全款的各种不动产,比如商铺、写字楼、公寓、住宅等等。宁燕感觉这种投资比放贷靠谱。尽管当时的回报率对比起来不如放贷高,但相对来说稳妥得多。不动产就像母鸡,别人借不走,抢不走,还能源源不断地产蛋。蛋又可孵鸡。如此往复,财富便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而且从长期来看,租金越来越高,不动产本身也在增值。把时间拉长到10年20年,综合计算下来,回报率实际上还是比放贷高,更何况基本上没啥风险。
宁燕认为,长远的安全感比眼前的利润更重要。她喜欢并享受这安稳的日子。
除了投资不动产,宁燕做过的其他投资就是股票了。宁燕也不是自己买,全权委托给她到成都后认识的一个男人——马基。
2003年时,马基已从大学毕业一年,在一家证券营业部工作,每个月工资1000多块。心高气傲的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关在核桃壳里的虫子,有吃有喝,可只能满足基本的生存需求。怀着要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自由翱翔的美好愿望,他主动离了职,干起了专业炒股兼代客理财的勾当。谁知,“残酷的现实”这个埋伏在通往梦想路上的强盗,在他刚上路不久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狠狠给了他当头一棒,打得他眼冒金星,狼狈不堪。初出茅庐的他在股市上亏得一塌糊涂。宁燕50万资金的股票账户被他折腾得只剩10来万。
宁燕紧张过,但没责怪过他。
后来,白酒生意有了起色,宁燕对股票就没抱啥希望了,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过了大概四五年吧,马基把账户还给她,里面的资金居然有了200多万。宁燕转了150万出来,要支付50万酬金。马基没要,说,就当回报之前对他的支持吧。宁燕也没勉强,领了情,把股票账户仍交给马基打理。
再后面几年,宁燕的生意如船行江上,顺水顺风。她再没关心过股票账户,一是因为忙,二是因为已回过本,便无所谓了。逢年过节,她才抽空跟马基见面聊聊天,吃顿饭。前段时间,马基提醒她看看股票账户。宁燕一看,吓了一跳,账户上面有2000多万。宁燕知道身边很多人炒股是亏钱的。为什么她的股票会赚那么多?尽管很好奇,她却忍住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冲动。她想,中了彩票,也没必要去关心打票员是用左手敲的键盘还是右手吧。明智的做法是悄悄把奖领回家,其他的就没必要去瞎打听了。不过这次,宁燕把股票账户的资金全部转了出来。躺着莫名其妙就赚钱的好事,她不想再玩。那种无法理解,也无法把控的超高利润让她心里不踏实。难道指望把股票账户给别人操作就成为亿万富翁?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跟付出不匹配的好事经常发生。偶尔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可不能指望天上一直都掉馅饼。她得见好就收。
这一次,马基没有推辞付给他的700万酬金。宁燕抱着那1000多万,通过各种途径及非常手段,又入手了一批低于市场价的不动产。
2、子女教育
宁燕想向马基请教如何教育子女的问题。
为什么她不向其他人请教,偏要去请教一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男人?实在是她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自己圈子里还有谁在教育子女方面有值得借鉴的优秀经验。夏江南的两个儿子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只知道豪宅、跑车、女人,可见夏江南教子无方,交流也无益。身边交往的其他朋友、同行,从没听说谁在教育子女方面有啥独到的心得。长年忙于生意的人,大多都忽略了对子女的教育。大家偶尔聊到子女,要不摇头叹息,要不一笑而过,顶多也就浅浅的三言两语敷衍了事。在周围大多数人眼中,孩子能平安顺利地大学毕业,找到一个正当营生,都已经不错,值得表扬了。这不,其他人还称赞她女儿懂事能干,有自主创业的勇气,顺带还夸她教育有方。真好笑!真实情况是啥样,宁燕心里最清楚。
前不久,宁燕意外地从马基的手机上看到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七个小孩,最大的不过四五岁,小的才几个月。孩子们在宽大的客厅里或站或坐或卧,还有两个趴在地上。得知他们是马基的孩子时,宁燕当即就石化了。转眼之间,曾经那个冲动、狂热、腼腆的小伙子已经蜕变得除了那张脸,其它的她不再熟悉。他陌生的那一面,像一个吸附力巨大的漩涡,将无比惊讶又无比好奇的她深深地卷了进去。这些年,两人碰面少,马基也没怎么透露自己的私生活。一番追问后,她才发现眼前人的思维和行为跟当年她熟悉的那个年轻小伙已判若两人。那天,马基带给了她巨大而持久的震撼,好比一个平常的早晨,她剥开一个看似平常的鸡蛋,然后,发现蛋壳里面不仅藏着一个神秘的金矿,还藏着一个野心勃勃的梦想。
宁燕深思熟虑后,决定去找马基聊聊。她打开自己独立办公室的门,唤道:“姜雪。”
又高又壮的姜雪从另外一间办公室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姜雪是宁燕新招的总经理助理。说是助理,其实就是打杂的,但这个职位在公司里面与宁燕的交集最多,最受宁燕看重和信赖,也最容易被宁燕挑剔和针对。助理除了要帮着宁燕监管公司内部的一些工作,还帮宁燕收租、开车。宁燕蛮喜欢这个助理。之前的助理要不是太文静瘦弱,要不就是有几分姿色,要不就是太聪明,那些都不是宁燕喜欢的类型。她也不是没想过找男助理,综合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姜雪刚从学校毕业,人单纯,善良,朴实,有时候做事稍显笨拙、执拗,却更中宁燕的意。
姜雪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大大咧咧地坐到宁燕对面的沙发上面。她膀大腰圆,双腿岔开,若脸上粘上胡子,再虎着脸,那就跟黑社会收保护费的一个样。
宁燕微微皱了一下眉,转瞬,眉头又舒展开了。她想到其他老板大概率不会喜欢和重用这样一个身材粗壮,坐没坐相的女孩子,那姜雪也就不会随便跳槽,可以安心随她差遣几十年了。若姜雪在公司服务三十年,每月成本六千元,考虑到通货膨胀,算高一点,按照平均每月一万五千元成本算,一年十八万,三十年也才五百四十万,再多算一点,六百万,可以买她一辈子最好的时光为自己服务。心里盘算了一番,宁燕觉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宁燕放下手中的文件,说:“我要去拜访一个朋友,你把外箱上贴了“1”字标的茅台和五粮液各抱2件到我车上去。我在地下停车场出口等你。”
姜雪应了一声,甩着长手,迈着长腿,大步出去了。宁燕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她不但把姜雪当一个男人用,还当成了一名兼职保镖。
宁燕对于自身的安全很谨慎,但也还没夸张到要请保镖的地步。自从多年前在地下车库里被两个歹徒用刀比划着抢走一笔现金之后,她总是尽量避免独自去地下车库。每次看见各种歹徒作案的新闻,宁燕都会特别警醒,并根据新闻里的提示修正自己的生活习惯。她会尽量避免去那些风险较高的地方,或是在有风险的时候提前做好防范措施。比如光线黑暗的地方,她能不去就不去;比如去银行ATM机器取现金,不管取多取少,她都不会独自一个人。
她给女儿传授经验时说:你本来卡里只有二十块钱,但是抢劫的人不知道啊。后来,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晚上她都不会单独出门。她怕那些躲藏在黑暗中的丧心病狂的人会突然出现给她致命一击。但她对女儿的教育没起什么作用。钟嘉琪咯咯地笑:妈妈,照你说的,如果电梯里只有一个女人和一个陌生男人时,女人就抓紧钥匙柄随时准备去戳男人的眼睛,那男人们的两只眼睛根本不够用了。
宁燕很无奈,苦口婆心地讲:一是女人的体能和体格对比男人来说通常是处于绝对劣势,警惕性高一点没坏处;二是电梯里面即使有监控,也可能是坏的;三是即使报警了,也不定能抓住坏蛋;四是即使抓住坏蛋,但他对你的伤害已经造成,无法挽回。钟嘉琪却说:治安挺好的,你太多虑了。宁燕硬生生的憋回很多话,其中有一句,等女儿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她还是说了。那句话就是:提前做好防范,从来都好过于事后补救。老虎在森林里觉得治安从来就很好,根本不用警惕谁,但是兔子的处境可跟老虎不一样。那些没遭受过伤害的人,会自以为是老虎,其实,都不过是兔子。
宁燕在地下停车场出口接到姜雪。上了车,她亲切随和地跟姜雪摆起了龙门阵。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没有心机的女孩子:“雪儿,你的性格这么好,一定很有人缘吧。”
“闯他妈的鬼!”姜雪的嗓门很沉,在老板面前说话也从不挑字拣词,“人缘倒是好。可惜男人们把我当哥们,女人们把我当男人。他们在背后给我取了个外号——鸠摩智。我对着镜子照,发型很像,身材也像。要不是来你这上班,我都准备去找一家寺庙出家了。”姜雪说完,自顾自乐起来。她的笑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打鼓。
姜雪的话和车里快活的鼓声,让宁燕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欢乐起来。她边擦眼角笑出的泪花边提醒:“注意开车!注意开车……”
3、父母心
马基的私募基金办公室在成都东大街的一栋写字楼里,面积两三百个平方,装修很普通。作为一名基金管理人,马基有些另类。他瘦高个子,长发,脑后还扎着一根小辫,像一名艺术家。
宁燕随意地坐在马基私人办公室里的沙发上。马基在对面的椅子坐下。两人中间是一个茶几。茶几上置放着一套黑紫檀原木雕刻茶盘和汝窑天青茶具。马基一边给宁燕泡茶,一边了解她的近况。
宁燕摇摇头说:“不谈生意。我今天来,是想来告诉你,我羡慕你。”
马基嘿嘿一笑:“果然是卖酒多年的老手,不喝酒也能说醉话。”
宁燕正色道:“真的,你不要笑,跟你比,我就是一个只有最后一线希望的穷人。”
马基边笑边摇头。这么多年,在辩论方面,他从来没有赢过对面的这个女人。她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痴心的说成妄想的,把一腔真情的说成天真幼稚的。
“你还穷?从我认识你那天,你就不是穷人。”
“我只有一个女儿。你已经七个了,还要生,你是要创造一个民族啊?”宁燕本来是苦着个脸,说到这里再也绷不住了,像演悲情戏的演员突然出了戏,笑了起来,“你说,跟你比,我是不是穷人,是不是只有一线希望?”
马基恍然大悟。他制定的多子多孙的目标影响到她了。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他有了一个执念,就是他对后代数量的追求,有了一个远高于普通人家的标准。他认为,既然每一个生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繁衍,那人类也不应该例外;在人类社会的生存竞争中,没有人天生就愿意当一名失败者;人们活着,或勤奋努力地学习工作,或诚实正直地与人交往,或玩弄心计巧取豪夺,或昧着良心行凶作恶,或杀人放火干伤天害理的勾当……都只是为了获取眼前更多的生存空间;但在繁衍后代占领未来的生存空间这个长远的问题上,很多人为了自己的安逸和舒适,将机会拱手相让,心甘情愿地当起了一名失败者。在他看来,那些人都是鼠目寸光。他毫不避讳自己倡导并践行的观念:在基因传承的过程中,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把后代的数量提起来。为此,他还打了一个比方:钱是一种资产;而时间,对所有生物来说,是一种最重要,最紧缺,最优质的资产,没有之一;多繁衍生息,便是每一个生物向宇宙索取时间的最便捷最有效的方法。
“你要想生,也没人拦你。”
“来不及啦!”跟谁生?跟李檀?跟你?还是其他的谁?宁燕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找个男人简单,但是自己年龄高,风险大。重新抚养一个孩子也不可能再像20多年前那样敷衍草率。按照如今养育孩子的标准,自己的精力很难跟得上。想来还是男人好,养育子女的任务可全部交给女人,即使六七十岁还可以找青春漂亮的女人生孩子。而女人一旦绝经后,就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如果子女优秀,一个就够了。”马基安慰人的语气像百花残谢时的东风一样无力。他自己也觉得为难。一个有七条路可以走的人去安慰一个只有独木桥可以过的人,说有独木桥就够了,难免显得有些虚伪;一个有七条命的人去安慰一个只有一条命的人,说有一条命也不错,怎么看都有点假惺惺。但除了安慰,还能做什么呢?又不能越殂代疱!
“就是让人操心啊!我就一个女儿,输不起!”宁燕把心里的担忧一股脑倒了出来。
她女儿宁愿跟同学去开咖啡馆,被同学坑钱,也不愿意到自家公司上班。女儿跟同学肖璐璐合伙开的那家咖啡馆,她去看过。后来还让干装修的专业人士去仔细看过。那种装修最多值15万,但是账目上显示是20多万。女儿记账,肖璐璐管现金。且不论商铺转让费、设备费、家具费、原材料费、营销费、杂费有没有猫腻,光是装修费至少被偷吃了10万左右。女儿那懵懂的样子,还认为对方为咖啡馆忙前忙后付出的精力更多,是个可靠的合伙人。有钱赚,谁不愿意忙前忙后?就她那种傻子才以为轻轻松松就能赚到钱。22岁的人了,看不清做事的流程中哪些环节容易被人钻空子,可以理解为社会经验欠缺,但还分不清什么人靠谱不靠谱,那就说明做人的经验都欠缺,连最起码的观察人都不会。有些人为什么容易被人坑蒙拐骗?那就是不会观察人,分析人,不管对着什么阿猫阿狗都掏心掏肺,甚至把骗子引以为知己,那最后的下场不用多说,肯定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平常,宁燕几乎不跟人谈女儿的毛病,现在一谈起来,就像大坝开了闸。
她说:“从她决定开咖啡馆那一天起,我就知道一定会亏损,但实在是拦不住她。”
宁燕喝茶的空隙,马基接上一句:“她大概认为外貌和家庭条件都是爹妈给的,但是能力才是自己的,所以她要努力做出成绩,以免被人嘲笑是个漂亮的白痴。”
宁燕点头:“我就笑她就是一只绵羊,却还想到狼群中抢食。”按她原本的设想,女儿毕业后跟自己学做白酒贸易,将来接班。不说赚什么钱,能保住家里已有的财富就行。可现在,自尊心强的女儿跟很多家庭条件不错的年轻人一样,怕别人嘲笑他们吃父母老本,在什么本事、经验、吃苦耐劳的精神都缺乏的情况下,指望靠一个烂大街的幼稚想法去发财立业。宁燕常拿一些失败的案例劝告女儿,大街上那些有格调的餐厅、咖啡馆、酒吧、宠物店等诸如此类的项目好多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干的。起初雄心勃勃,以为投钱之后就能财源滚滚,结果大概率是奔驰车进去自行车出来。但你们通常不会归因于自己无能,而是找各种外在因素为自己开脱,并标榜自己努力过了。其实你们有父母的老本吃,已经证明了你们具有作为一个人最大的能力——过硬的投胎本事。非要去瞎折腾,说不定哪天把父母的老本都折腾个精光。
每当宁燕唠叨的时候,钟嘉琪就像没病的人被逼着打针吃药一样,赶紧躲开。
“为人父母,责任巨大。她爸爸不顶用,就只有我来负责。她又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傻孩子,不懂社会险恶,怎么教都听不进去。现在,我就当她是傻的,但我还是得想办法让她过好这辈子。如果我不为她多想想,以后我不在了,她的人生怎么办?现在才发觉,父母真不是随便乱做的。我生了她就得为她想办法,为她负责到底。”
“做生意,交学费是个必不可少的环节。别说其他,我之前炒股,不也是输得想跳楼吗?毕竟,像你一样能力强,进一个行业就顺风顺水的人很难找的。再说,有你这么强大的老妈在背后支持,她迟早能成长起来,你放宽心吧!”
“我就是想把这辈子学到的经验教训传给她,让她有能力守护住来之不易的财富。但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来教她。”
世界上很多有智谋才略的父母,劳苦多年,积累下万贯家财。可父母撒手人寰之后,儿女们继承的更多的是财富,而不是父母的智慧。毕竟,继承财富比继承智慧容易多了。继承财富躺着都行,舒适安乐;继承智慧却如同登山,需要攀登,需要劳心骨,饿体肤,时常忧患。所以,智慧的传承远远难过财富的传承。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勤劳、智慧、运气等多种因素叠加作用之后,财富像云和水一样在从这里流动到了那里,从这个人手中转到了那个人手中。宁燕也知道,这不仅仅是自己家才面临的问题,这是世界性难题。
但她还是想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很多时候,我想多跟她说几句话,她直接就躲得老远,根本不听你讲。我就想吧,你比我会赚钱,还敢生这么多孩子,一定有规划和心得。所以,想找你学几招,回去教我女儿。”
马基总算明白了她的来意。但说他在教育子女方面有心得,这倒不符合实际。孩子还小,即使有,那点心得也不适用于她22岁的女儿。不过说到规划,那还是有些想法。毕竟对一个职业投资人来说,孩子也是一种投资,而凡是投资,都不能把鸡蛋全部放一个篮子里。篮子越多越安全。
他说:“投资就是一个试错的过程,我想,教育孩子也是一样。对子女的教育,需要父母的言传身教,从小就要开始抓。如果小时候没抓,那父母没死之前,不管孩子多大,只要意识到了,那都要尽可能抓起来……”
姜雪独自坐在会客厅里面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偶尔看看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不知不觉,就过了下班时间。夕阳射到马基脸上,好似给他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金粉。宁燕背对着斜斜的阳光频频点头。
马基说:“你当老板这么多年,应该明白,想要让员工卖力,你给他讲公司困难,市场环境不好,没用的。你只有给他们要的利益,他们才会听你的。想让猫听话也是如此,你给它讲道理,讲梦想,讲宇宙,它只会觉得你是个喋喋不休的二货。你要让它听话,就要用它能听懂的语言——给它一条鱼。你女儿之所以听不进你的话,是因为她不曾亲身经历过那么多失望和痛苦。她也不是不愿意听,而是意识不到你千锤百炼出来的人生经验有多么宝贵。你反复念叨的为她好的千言万语,在她耳中就是难以忍受的噪音。你应该用她能听懂的语言——随她折腾,由她被外人骗和欺负,让社会教她做人。唯有亲身经历过冰与火才知冷暖,才能识破那些打着友情、爱情幌子的把戏,才能锻炼出守护传承财富的能力。”
宁燕心服口服。
马基说:“至于她的婚姻问题。如果我是你,根本不会关心。其实,不结婚更好!世界上不存在坚贞永恒的爱。值得信任和依靠的,只有规则和利益。懂得用规则玩人,用利益驱使人,比所谓的爱更可控、更长远。”
这话好似一记重锤砸在宁燕的心坎上,她的心水晶一般产生了无数裂纹。马基所说的爱,在她的理解中,应该是包括了爱情、友情、亲情,以及那些掺杂了爱情的友情,爱情转化成的亲情等一切感情。她有些失落:“你曾经不是这样想的。”
“任何人成长过程中都有天真烂漫的时候。过了,就永远不会了。”
“如果天真时结婚了呢?”
“婚姻家庭制度是人类社会阶段性的产物,它从无到有、从低级到高级、从感性到理性。如果当初我在那非常感性,非常疯狂的时候结婚,或许是个悲剧!”
看着开水浸泡开的茶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将宁燕浸泡其中。她感觉嘴里有些苦涩:“如今的你,确实变得太多。”
“从前你比我理性。如今的你和我,都很理性了。”
宁燕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抚摸过记不清有多少男人的手,说:“我这辈子很可怜,没遇到真正爱我的男人,以至于现在还奢望着爱情。要是能遇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我愿意抛弃一切跟他走。”
马基微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停下,仰起脸,迎着阳光,眯起眼睛,眼前浮现的尽都是那些年她窈窕的影子。他悠悠地说:“你很精明。但你指望你女儿跟你一样精明,那也是一种蠢啊!”
马基口中的“精明”和“蠢”这两个词,像两口唾沫吐在了宁燕精心修饰过的脸上。她捕捉到了马基那细如发丝的异样,心里很不是滋味。经历过很多尔虞我诈的她,知道人容易变得薄情。是啊!她的滴水之恩他已经涌泉相报过了。他跟她的情就要生分些了。施恩人和受恩人关系生分的一个表现,就是受恩人说话时不再那么在乎施恩人的想法,不再那么顾忌施恩人的感受。他认为他欠你的都还你了,已经没必要再压低自己,没必要还如从前那般尊重你,敬重你了。如果他把“精明”改为“聪明”,把“蠢”改为“傻”,她就会将彼此的情分理解为还是从前一样。
宁燕被这几个字哽得心里不舒服了好多天。
葩歌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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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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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1、难捱的夜
昨晚,李檀是和一个开玛莎拉蒂的年轻姑娘过的夜。
那个姑娘在李檀心中的绰号是“矮胖丑”,也是李檀给宁燕炫耀时说的白富美。“矮胖丑”追了李檀好久,说他们很般配,女大三,抱金砖,要跟他结婚,还暗示开好房等李檀。李檀一直都没答应,只拿模棱两可的话糊弄着。两人交往过程中,李檀将尺度拿捏得相当到位。时有时无的暧昧,若有若无的希望,既不让对方完全遂心如意,也不让对方彻底死心。前期,“矮胖丑”还比较配合李檀,按照他设定的节奏,跟随他的步伐走。时间一长,她就看穿了李檀的小把戏,对李檀的耐心便像一颗投入大火中的水果,渐渐失去水分,最后烧干了,成了黑色的灰烬。她回忆起过往的很多细节,很快醒悟过来——李檀的内心实际上相当嫌弃她。看清这一点后,她心中又生出了许多愤恨。于是,她使出了杀手锏,说实在不干,就准备去追李檀的同事雷鹏远了,还要让李檀把之前收的礼物——新款苹果手机、爱马仕皮带等等还回来,不还回来就要给他好看。
李檀一直在等宁燕的消息。平常他给她发信息,她都不回,总说生意忙,顾不上。只有宁燕联系他时,他才能跟她见面。如果在两者之中选其一结婚,他还是宁愿选择宁燕。他心里反复衡量对比过,宁姐虽然年龄大一些,但看上去还是养眼很多,对他说话也温柔和气。不像"矮胖丑",收了她的礼物就像是跟她签了卖身契一样,颐指气使的,不答应跟她上床,居然还提出要将礼物收回去。背地里,李檀每一想起这事就忍不住骂:你个丑婆娘也太不像话了!没一点诚信!你怎么不把吐出来的口水舔回去?但骂归骂,事情还得解决。尽管他内心里很是抗拒跟“矮胖丑”过夜,但又怕宁姐那里万一没成功,“矮胖丑”也离他而去。他想,不如先脚踏两只船,先稳住她。反正之前在学校念书的时候别说两只船,三四只船都踏过。当然,后来名声有点臭。但那是学校,圈子窄,容易走漏风声。社会这么大,谁认识谁?应该没啥问题。思来想去,他答应了她。
后来的李檀回忆那个晚上,宁愿那个晚上从来没有存在过,或者那个晚上是假的,是一场噩梦。那个姑娘对男人的欲望可能一直都很强烈,或是从来没有遇到李檀那么让她中意的如意郎君,她像《西游记》中的妖怪想吃唐僧肉一样提前周密谋划了许久,养好了精神,打定了主意那天晚上要涸泽而渔。那一夜,她紧咬着牙关的脸带着凶狠居高临下。李檀平躺着,像小鸡一样目睹了老鹰的狰狞。她俯视身下的男人时,眼里放着光,如同饿慌的人看见香喷喷的烤鸭,完全顾不上吃相,啃得李檀满脸、满头、满身都是口水。她还很有预见性地准备了壮阳药,悄悄添加到李檀的饮料中。整个夜晚,她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他身上,又像葛朗台家的榨汁机,翻来覆去地反复折腾那一小截甘蔗,一次又一次,非榨干他身体里的最后一滴汁液不可。夜晚原来可以如此漫长,跟女人上床原来可以如此煎熬难过。李檀怀疑自己快被搞残废了。他从没料到生命中会有如此悲惨的一天,一个女人将性爱的欢畅全部建立在了他的痛苦之上。他多次求饶,试图休战,"矮胖丑"却不同意,始终压着他,像一个沉甸甸的铅球死死压住一只受伤的小鸟。他使劲推都推不开,才发现她的力气居然还很不小,多推几次还挨了耳光,还说,要是再不听话,还要花钱找人剁了他的传家宝贝。他觉得好委屈,差点哭出来。他从没有那么憧憬过天亮。他在心里不停地呼喊:救救我吧,太阳,你个龟儿快点爬起来啊,狗日的太难捱了……
那一夜,李檀过的每一秒,都有苦命人悲惨而绝望的一生那么长。他生无可恋地望着房顶,感觉自己跟案板上的鱼一样在被人宰割。她抚摸的手像是在刮鳞;她舔他身体的舌头像是在剖肚、去内脏、剔鱼刺;她用力坐下,像是在分割鱼片,精准又利落;她兴奋的呻吟,像冒着青烟的油锅里传出来的滋滋声,不绝于耳。
他恍若置身地狱,身上的人却快活得像是在天堂。
太阳,像乌龟爬了一夜,终于露出头来时,如李檀所愿,那个姑娘总算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她满脸精斑,两颊泛起红晕,嘴角流着口水,还带着征服者的微微笑意。躺在旁边的李檀,奄奄一息,感觉一夜之间就黑瘦了许多,像熬过多次的药渣。
2、猎人团伙
下午上班时,李檀还感觉身体虚脱困乏,像缺水已久的鱼一样有气无力。
他躺在健身房的休息区边玩手机边胡思乱想,不觉睡了过去。但是,公司规定上班时间是不能睡觉的。正在深度睡眠的李檀被雷鹏远摇醒了。他半天没反应过来雷鹏远说的话表达的什么意思。雷鹏远说的是,经理让你去办公室一趟。
他茫茫然,脑袋像电脑刚启动还没进入工作界面。他抱着脑袋思考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等他差不多反应过来时,经理早已等得不耐烦,正往休息区走来。他慌忙起身,拖着累赘一样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迎了上去。
“……,……”
“……,真……你……”
经理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好半天。李檀感觉自己的脸面成了经理脚下的那块地板,被随意践踏着,愤怒像不断加热的水的蒸汽,慢慢升腾过来。
“……,几个月……你来时我是很看重你的……身材相貌有,推销卖课能力也有,就是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私教证书现在都还没拿到,还是个会籍顾问……人家雷鹏远,比你晚进来半个月,基本工资加销售业绩加课时费,一个月一万多,你他妈的每个月基本任务都完不成,拿那点工资,怎么好意思上班期间睡觉……”
李檀也觉得拿这点工资太他妈差劲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随着血液窜上脑门。听经理刺激他,他一下子没按捺住,脱口而出:“有什么了不起,我每月随便工作几天收入也有三五万。”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妥,赶紧撒谎肚子痛,打开经理办公室门,飞快地向卫生间跑去。
经理指着李檀的背影问:“这小子是不是利用工作时间勾搭了不少富婆,瞧把他得意成了什么样子。”
雷鹏远抖抖肩,摊摊手:“富婆是喜欢撩他,不过他的私生活我可不知道。”
李檀躲在卫生间里考虑下一步如何走。眼前的情况有点糟,一团乱麻。他没了主意,便想去情感导师那里求助。班也不打算上了,直接旷工。做出了决定,李檀悄悄溜出健身房,直奔蓝绿情感教育咨询公司。该公司对外宣称是一家提供两性情感问题咨询服务的公司,可以帮助学员找到理想的另一半,为学员多元化的情感需求提供定制服务。可实际上,公司里讲授的课程内容主要是一些如何通过暗黑、不光彩的手段,利用别人的单纯、善良、天真,以感情的名义去骗财骗色。
公司的前台小妹告诉李檀,蓝天老师和绿水老师今天没来,只有大波老师在。
大波老师正在培训室里面给新一期的初级课程班的学员上课。李檀便在外面等。课堂上的声音从培训室的各个缝隙里面钻出来,像水从有裂纹的水缸壁一直往外渗。
“不管你们以前什么学历,不管你们以前从事什么工作,一旦在我们公司学习之后,都能掌握逆天改命的方法,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以前总是被女孩子甩的男生,学习了之后,甩女孩子是家常便饭。”
“以前总是送礼物给女孩子想讨个欢心,学习了之后,女孩子争前恐后拿钱给你花。”
“以前想跟女孩子上床总是被拒绝,学习了之后,女孩子就会主动为你张开双腿,排队等你宠幸。轻巧得就像是念一句咒语。”
那些话像一滴又一滴冷水掉进了滚油锅里,噼里啪啦的地炸开了。
“是不是真的?"
"吹牛吧?"
"太假了!"
……
学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整个培训室内充满了嗡嗡嗡嗡的声音,里面全是怀疑,像一群逐臭而来的苍蝇怀疑面前的屎不是真的大便。
“那如果女孩子学了你们的课呢?我遇见那种女孩子怎么办?”这个学员不仅声音有穿透力,还有脑子,居然知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那你们就是同门师兄妹,是同类。猎人上山是去打猎,不是去打猎人。世界上猎物那么多,吃饱了要去自相残杀?”大波老师一个反问就终结了问题。
“我……我不高……我不好看……”一个又矮又龅牙又三角眼的男人鼓起勇气站起来,穿的白T恤都洗得泛黄了,“我……学了也真的能做到你说的那样吗……”
“当然,按照我教的做,做不到我不姓霍,”大波老师非常肯定地说,“你的颜值低,个子矮,穷,都不是问题。只要你认真学,一定可以做到。相信我们,我们的情感导师团队囊括了全世界多个知名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专业包含:法律、心理学、营销学、管理学、社会学等多门学科。我们不仅在北京上海深圳广州等经济发达城市有分校,连海外多个国家都有分校,更有数不清的成功案例。既然你们都是学员了,我说话也不藏着掖着。我必须夸奖你们一句,你们选择到我们这里来学习真是找对了改变命运的地方。人玩人,人吃人,从人类诞生的那一天就开始了。经济越发达的地方,人玩人的技术越是炉火纯青。现代科技,为人玩人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只要你有梦想,躲在乡下、山里都可以通过网络寻找全世界的猎物。”
学员们仍然不相信,不顾课堂纪律,在下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像一群在屎堆上蠕动的蛆虫。大波老师示意大家静一静,说:“我给你们讲一个简单的道理,你们就明白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自然界有生物链,人类社会也是一样。你颜值低、能力弱就相当于是海洋中的小鱼,你要想生存下去,就不要去招惹鲸鱼。你们说说,海洋中的小鱼靠什么活着?为什么它们还是没死绝?生物链,记住,不管你多穷,多丑都不要放弃希望,这个世界上一定可以找到属于你的猎物。这是上天给你安排好了的。所以,不要灰心丧气,永远不要对改变命运失去希望。”
所有学员都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生怕听掉一个字。对他们来说,每一个字都可能意味着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或是一笔丰厚的财富。
“你们现在认真学习,以后只管按照老师教导的方法,专心去搜寻属于你的猎物,世界上一定有愿意为你花钱的人。你颜值高,你就找颜值比你低的对象,他们就得为颜值差距付费。如果她颜值差,还要你花一分钱,你就让她滚,自然会有其他愿意为你花钱的女人补上来,千万别找那种不吃你套路的女人。有的女人颜值差,还很有性格,不为你的颜值买单,你就让她滚。”
颜值高,自然很容易找到有钱女人了。这一点,是个人都懂。学员们觉得老师的话没错,但那不过是正确的废话罢了。
“穷怎么办?颜值不高的人怎么办?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的成为你的猎物。不对,我说错了,会有很多人,不是只有一个人,会有很多人心甘情愿成为你的猎物。你智商高,就找智商低的;你个子高,就找个子矮的;你年龄小,就找年龄大的;你年龄大,就找年龄更大的;你是正常的,你就找不正常的;你是歪门邪道的,就要去找名门正派的;你是狼,就要去找羊。有的男人女人,为什么一辈子在很多段感情中都是负责出演悲剧的主角?明明就是羊,偏偏还要去找狼谈恋爱结婚,那肯定是送死。就像一个脑筋急转弯说的,你不是下棋冠军,但是你可以去找游泳冠军下棋,她游泳再厉害也没用,只要在棋盘上她不是你的对手,就是你的猎物。说得难听点,你就是个傻逼,也可以用一系列套路把那些聪明人拉到你傻逼的这个层次,然后用你丰富的经验打败他。你颜值低、个子矮、穷,但总算是一个正常人,你可以找不那么正常的。还有,你可以认真学习导师的经验,提高你的智商,去吃那些智商低的。你可以按照导师传授的方法,练成邪派高手,专吃正人君子。世界上那么多人,总有些很傻很天真的会成为你的猎物。所以,你不要看低你自己。”
“……”
听得出大波老师经常讲课,课程内容熟稔在胸,随口一说就停不下来,讲得唾沫横飞,酣畅淋漓。真是太鼓舞人心了,之前还有疑虑的学员们现在巴掌都快拍烂了。尖叫声、喝彩声此起彼伏。大波老师举双手示意大家停止,可以了。好半天,学员们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那个又矮又丑的男人也听明白了。活了30多年,今天总算开了窍,他捏紧拳头,微微仰起脸,眼睛里面充满了激动的泪水。泪光中,一幅有女人有金银财宝的美好生活的画卷正向他徐徐展开。
“如果你受教育程度低,也不要怕搞不定那些学历高的女人。记住,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知识盲区,经验盲区。有很多读书读傻的女人,貌似聪明,实际上是书呆子。她们接触社会少,爱心爆棚,同情心泛滥,你们稍微耍点手腕就能俘获她们。同一个把戏,你去菜市场忽悠一个卖菜的大妈都够呛,但是对于那些成长环境单纯,社会经验浅的高智商女人,那效果简直杠杠的。这也算是被知识改变了命运吧。”
学员们都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多留意物色几个读书读傻的同情心泛滥的女人。
“我下面讲一个低学历女人如何搞定高智商男人的故事。这是我以前在上海工作时亲自指导过的一个案例。这个女人,有几分姿色,中学毕业就跟酒吧夜店的烂仔混在一起,那时候她只有十几岁,对社会认识不清,不听管教,把父母的话当耳旁风。她就像一只羊,却喜欢跟狼混在一起,然后掉进了狼窝。后来当然很悲剧,她不断地吃男人们的亏,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们中间,情史丰富,打胎卖淫,什么都做过。二十几岁的时候,她已是残花败柳,伤痕累累。有一天,机缘凑巧,她来听了我的课。我花了2年时间指点她,你们想不想知道我的方法和她后来的结局?”
“想!”学员们的声音里充满了渴望,如同快淹死的人奋力喊救命那样拼尽全力。
“我看她轻浮、浪荡,身上风尘气重,就指点她去上海的一所大学旁听了一年,让她天天跟大学生玩,打球,当拉拉队,跳健美操,到图书馆借大学生爱看的书,学其他漂亮的女大学生的穿衣打扮,之后帮她办了一个假的大学毕业证,再想办法帮她混进了一家技术公司做前台。从那时起,她的命运就开始转向。她很轻松就成为了很多程序员暗恋的女神,最后嫁给了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博士,是一家公司的中层领导。从此,她就过上了有车有房的全职太太的生活。对于手腕高超的她来说,那些男人全都是菜板上的鱼肉,心甘情愿地被她吃。那些优秀的男人为了讨她的欢心争先恐后献殷勤,她反而还要挑挑拣拣了。”
培训室里的学员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此刻,他们的手脚、眼睛、鼻子、嘴巴,全都以耳朵为尊,全力辅佐着耳朵,帮助耳朵抓住、盯牢、闻嗅、咀嚼从老师口中蹦出的每一个字。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堂课的内容让他们如此着迷。
“这就是改命。羊也可以通过改命,变成一只狼。只要得到老师的指点,一只伤痕累累的羊,这辈子大概率是悲剧的羊,只花了2年时间,未来就变得一片光明。所以,不管你们以前有多么糟糕,多么悲惨,只要认真学习,都可以做到逆天改命。”
大波老师的话极具煽动力,像在冬天的旷野燃起一大堆熊熊燃烧的柴火,火升高了泥土的温度,唤醒了地下冬眠的饥饿的蛇。学员们大梦初醒一般,无比激动,掌声震天。他们敲着桌子,吹着口哨,欢呼呐喊,坚信他们的未来即将走上人生巅峰。
场面像滚沸的开水,好不容易才冷却下来。
“现在我们学的课程只有一周时间,那学完之后,你还会指点我们两年?”
“这是初级课程,带你们入门。你们学会初级课程后,就会摇身变成聊骚大神,把妹百人斩,生活中不会再缺女人。2800元学两年,你们是想把导师们饿死吗?如果想要指点两年,那就需要买我们的高级课程,68000元,这一周的初级课程结束前报名打8折。”
“好贵啊!”
“买不起了……”
下面好多学员都摇头。还有学员提出了一个新的尖锐的问题。大家一听,是啊,那个女人的黑历史被她老公知道了怎么办?
“被发现了怎么办?问题是死的,人是活的。被发现了办法也还很多。简单的就是离婚分财产,复杂的就不说了,只要你学了高级班,学会了疯狂榨取、宠物养成等禁术,再做到胆大心细,财产全都是你的。”
李檀想,导师的记忆真差,明明以前他上课的时候,那个女人的故事发生地是在深圳……哦,上次是蓝天老师讲的。
3、优秀学员
李檀是他们那期学员中的佼佼者,很积极地第一个报名参加了高级班。
导师们对他也是寄予了厚望。李檀反馈的结果也没有辜负导师们的栽培。听说他已经搞定了四个白富美,这四个白富美的财富加起来至少有10个亿,每个白富美都给他钱花,都想跟他结婚。导师们听说时,眼睛里都流露出了努力藏都没藏住的艳羡之色,私底下都叹息,他妈的长得好看就是老天爷赏饭,吃都吃不完。导师们还计划邀请李檀给后面的师弟师妹们上课,用亲身经历讲讲经验,也算是他们这个情感教育公司在成都市场上开的最艳的花结的最大的果。李檀不愿意抛头露面,连连摆手说“低调低调”,坚决推辞了。
四个白富美?知道底细的人一定会很大声地“呸”,然后把痰吐到李檀的脸上。真以为白富美像路边的野花一样泛滥,随手就能采摘?李檀口中的四个白富美就是宁燕,那个“矮胖丑”,还有一个是在某事业单位上班的百合花一样清爽美丽的姑娘,还有一个是叫谢春艳的公司老板。百合花姑娘的父母早离婚了。她爸爸目前是成都某大型集团的老总。如果她爸妈没离婚,如果她是跟着她爸,如果她爸没有再结婚生一对双胞胎儿子,李檀肯定会放弃宁燕,选择娶百合花的。毕竟,两人年龄差不多,牵手走出去,也算是郎才女貌。可惜,知道她家的事越多,李檀越不想陪她吃饭散步看电影,她的小性子也不愿意再将就。现在接到百合花的电话,李檀总是找理由推脱:你妈妈长期吃药,身体不好,你多陪陪她吧。至于那个在酒吧遇上的谢春艳,李檀看她开的就一个10来万的小车,根本不想搭理她二回。但她老是故作神秘又不经意地说她家里有几个亿,爸爸妈妈让她不要露富,怕坏人。他半信半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时也聊聊,喝杯酒而已。
终于下课了,大波老师过来拍拍李檀的肩:“我们的优秀学员又要来报告好消息了?”
李檀请大波老师删除他的联系方式。他说:“我把你们几个老师还有同学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了,现在麻烦你们也删除一下我。平常都不要联系,我可能要结婚了。如果我以后有需要你们指点的地方,我会亲自来找你们的。”李檀怕这些老师和同学在不经意间走露了消息。万一被宁姐发现,自己是在导师的指点下一步一步地设计她,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翻脸都是最轻的。上次宁燕想翻看他的手机,他坚决没干,原因正在于此。以后她想看手机就随便看吧,他李檀可以在她面前做一个透明人,只要能结婚。
“结婚后,你打算怎么办?”
“开着豪车全国游山玩水。”这是李檀一直的梦想。
“虽然你结了婚,但是她的婚前财产你也很难支配,难道你不想……”
“什么?”
“你不想把财产变成自己的,你自己可以完全支配?”
“这不大可能,她肯定不会愿意,换我我也不愿意。”
“我有办法,如果你想的话……”
“这是高级课程里面的内容?”想到每周一节的高级课程还没上完,李檀本来都打算不上了的,听到这里又来劲了。
“高级课程里面也不讲这些。”蓝天老师和绿水老师保守的教学大纲里面根本不可能教这些。大波老师一直有点情绪。他认为通过这种培训来赚钱还是很苦的,那些相同的内容反复地讲,还得假装充满激情,努力调动课堂氛围,一堂课下来口水都讲干了。他早就在暗中另立了门户,专门干大票的。
“你选择结婚的这个女人大概有多少身家?”
“几个亿随便有吧。”李檀怕说少了会拉低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大波老师羡慕不已,说:“如果是真的,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让财产全变成你的,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你得到的所有资产,咱们55分成。”
你也太黑了!李檀说:“我交了学费,你们不是要教我吗?为什么还要分成?”
“我们教你,只是教你如何成功捕获她。但是并不会帮你把她的所有资产全拿到手中。只要她的资产你没有发言权,你随时还可能被她踢出家门,一分钱都拿不到,你信不信?如果你要我们帮忙把她的所有资产拿到手中,能百分百作主,那你必须得和我们分成。”
李檀还是觉得大波老师的心太黑,比煤炭都黑。
他的心思被大波老师看穿了。“虽然我们要得不少,但你也可以拿到上亿的钱自由支配。你要知道,即使你跟她结婚了,她随时还可以跟你离婚。然后,你也知道,富人的手段很多的,你别想分到什么钱。”
“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做,我给你交学费。”
“不告诉你是保护你,懂吗?这需要团队合作,一个人搞不定。而且这种事你最好不要知道怎么操作,否则你即使拿到钱,也会有坐牢风险。到头来,不光白干一场,这辈子都贴进去了。”
李檀似懂非懂,问:“是不是要犯法?”
“法律这玩意儿,是很玄妙的东西。买两只鹦鹉最少判5年,买只熊猫最少判10年,买个妇女最多判3年。你如果精通法律,法律就是你家的后花园,法律的条文在你眼中就是乐谱,你可以在其中翩翩起舞。如果不懂法律,法律条文对你来说就是高压线。别不相信,玩弄法律的人里面,我们还算是低层次的。你看外面那么多高楼大厦,都是玩弄法律玩回来的。福布斯上的那些名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大玩家。”
李檀心想,法律玄妙,你的话更玄妙,讲得不清不楚,一点也不痛快。
“只要她跟你结婚,我们立马就可以通过很多方法拿到巨大回报,有很多办法让她的钱为你所用!我的方法比其他老师的方法更具有实战性,回报也更丰厚,如果你不是已经找到结婚对象的话,我就邀请你来参加我的项目了。真羡慕你,人才好运气好,没花多少精力,没有系统的规划,成功率却这么高。其他人可很难有你这么好的狗屎运。就像我,做一个项目非得花大心血不可,必须得有周全的策略和完善的布局,所花的时间和金钱都比你多很多倍。”
李檀不解,问为什么。
“凡是我物色好的猎物,一定得想办法吃下来。不仅是她现在的身边人,她未来的身边人,潜在的身边人我都给她安排好了,一旦一个计划失败,马上替补就上去。这种项目所花的时间和金钱肯定远远超出你这样的。这样的大项目,三五年成功一个也划算的。”
李檀觉得那样风险也太大了,万一中间有变数,就前功尽弃。还不如自己这样撒大网,有就有,没有再换一个地方继续撒网,总会抓住几条鱼。
“如果我这个项目成功了,我就有财力去玩潜伏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局,那样的回报会更大。我只想干大票的。”
李檀还是想知道怎么才能把别人的财产变成自己的,可以由自己随意支配。大波老师始终以“怕你有命挣没命花,要保护你”为借口守口如瓶。
李檀怏怏不乐,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巨大的城市里,无数的人,将无数的心机密谋,织就成一张张捕猎的网。毫无知觉的猎物们,或意气风发自信昂扬,或辛苦劳作强颜欢笑,或端起酒杯,唱起那明天会更美好的歌谣。当然,其中也不乏警惕性极高的猎人,织网的同时,掉进了其他猎人的陷阱里,正绝望地哀嚎。
葩歌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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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帖子 葩歌楼主 »

第四章
1、天降钞票
夏日午后的两三点钟,日头正盛。天地开启了以万物为烧烤的模式。凡有生命的,能移动的都往阴凉处躲;不能移动的,都被烤得蔫头耷脑,苦不堪言。一个大活人,在太阳底下曝晒一会儿就会变黑流油,若加上酱汁搅拌腌制,再撒上胡椒、孜然、辣椒面,很快便会飘出一股诱人的烤肉香味儿。
一辆车停到了一家商铺外面的空地上,商铺的门头是“成都春日艳阳装饰工程有限公司”。商铺外的街道上没有行人,间或有一辆汽车驶过。停好车的女孩刚下车,就有什么东西掉落在汽车周围的地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她没注意到,只顾着开车门、撑伞、拎挎包准备进店。这时,她的头顶上空正飞舞着红色的钞票。
纷纷扬扬的百元大钞从天而降。从商铺内往外看,钞票雨中立着一个美丽的姑娘,恍若送财的观音菩萨。
店里的老板谢春艳刚组织员工们开会。今天是公司员工上班的第一天。上午,员工们打扫清洁,分发办公用品,学习公司规则;下午,老板继续开会,畅想未来,激励大家努力工作。谢春艳以前从没做过生意,这是头一回开公司,所以表现不太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没有章法。
周围人对她这个中学毕业后在社会上瞎混,根本没干过几份正经工作的女人要开装修公司充满了好奇。别人曾问,公司如果没生意怎么办,她回答,她充满了信心;别人追问,为什么如此有信心,她回答,她认识一个做工艺品很成功的女老板;如果别人继续追问,她做工艺品的,怎么会给你的生意带来如此大的信心,她会莞尔一笑,转移话题。遇见那种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她只得应付说,她做得到,我自然也做得到。因此而滋生信心,因此信心,生意必将兴隆。她用这几句明显毫无逻辑,毫无理由,梦呓一般的话语来堵住别人那张好奇的嘴,像一堆囫囵的排泄物堵死马桶一般,又像雾失楼台,让别人那一颗顺藤摸瓜的心茫茫然摸不着边际。
有些话,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真实的情况是,她认识的那个女老板,是一位有能量的男人的情人。那个男人通过各种关系资源,帮助那位女老板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谢春艳也想效仿。在她看来,那个女人能做到的,自己也一定能。不然,得到前夫高度评价的心计和手腕就没有派上用场。她只是有点惋惜,前些年太贪玩,耍小聪明,过于看重男人的相貌和体格,拒绝了好些老的丑的有能量的男人的勾搭,没有从长远考虑,错失了不少机会。如今,自己三十已过,脸蛋不算出众,但身材还算玲珑有致。她想,如果再不好好利用这一具浑身上下散发出成熟迷人味道的躯壳,那就是可耻的浪费。
如今,谢春艳总算变得现实起来,不再要求男人年轻、英俊、多金。她已经深刻地明白,这种优质男人身边围绕的痴狂女人像夏夜里的蚊子一样数不胜数,自己根本没机会。不仅如此,她发现世道变得艰难起来,连丑的老的有钱男人都不是那么好找。在孤枕难眠的夜里,她时常叹息,小妖精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了。每一年,都有越来越多的年轻漂亮女孩涌入这个市场,而原本在这个市场上讨食的女人又不甘心退出。有钱男人的增量远远低于新加入的女人的数量,导致了有钱男人根本不够瓜分。很多时候,一个看上去有钱的男人,比如穿着名牌,开着豪车,就会有不少女人争相往上扑。她也曾扑成功几个,可上过床之后,面对她索要礼物,那些男人都吝啬得像铁公鸡,异口同声地说物质太俗,配不上她的美好,要把最宝贵的心和一生一世的爱送给她。直到她发现其中一个男人开车加油都是三十块五十块地加。她才明白,原来他们都是刻意包装出来的假富人。车是借来的,包、表、衣服都是仿真货,钱包瘪得跟饿死鬼的胃、肠、肚没两样。她很失望地暗骂,一毛不拔的穷光蛋,还不如老娘去卖。但经常又会听见某某某成功挤走原配上位了,某某某从男人那里拿到了大把钱花……其他女人的好消息总会让她伤心。她为自己的命苦暗自神伤落泪,经常郁郁寡欢。为了让自己好受点,她又开始安慰自己:不要去埋怨什么,恰好遇见一个看对眼还舍得给你花钱的富翁,是要讲缘分的;不信,你看世界上仍然有那么多漂亮的女人成天为钱发愁,仍然有那么多英俊的男人生活在社会底层;很多不如他们长相的身边人,过得比他们优裕多了;这就是命!
吸取了多次失败的经验教训之后,谢春艳明白了一个道理——从男人手里讨钱花不太容易。大方的男人始终还是少,很多都鸡贼。还不如借用男人的资源,为自己的生意铺路,像做工艺品的那个女人。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她就不再刻意找有钱男人了,只要男人手里有资源,她就愿意用身体去换。这样下来,可供她选择的男人的范围就扩大了很多。
所以,她开装修公司,不是因为她懂装修,而是因为她的一个姘头所在的单位有一个工程需要外包装修。她的这个姘头恰是该项目的负责人。她便缠着姘头必须想办法将工程给她做。
此刻,谢春艳正一边夸张的比划,一边大声的说:“我们公司的员工,每个人的工资每个月最低6000。不管你是什么岗位,最低都这么多……对的,副总和总监额外还有补贴……当然是人民币……你们不要也得要,我说这个数就是这个数,我是谁……”没等她得意介绍自己究竟是谁,员工们的声音却像烈日下马路上的热浪升腾起来。
……
“人民币!”
“钱钱钱!”
“天上掉钱了!”
……
谢春艳顺着员工们整齐划一的目光,扭头往店外面一看,哇!真的!好多红色纸片像蝴蝶一样飞舞着从天而降。她赶紧转身,带着人一窝蜂地冲了出去。
2、随口就来
紧挨装饰公司商铺的几个门面要不挂着招租启事,要不就关着门,再远一点的商铺是做儿童教育的。现在没课,里面的工作人员恹恹欲睡,听见外面有动静,想出门看看,还没动身,一抬头就望见炽热的阳光夹杂着热浪在外面虎视眈眈,心中便打了退堂鼓。直到外面的吵闹像波涛一样平息下去,也没谁探出头来看个究竟。
商铺楼上还有6层的步梯住宅楼。谢春艳推测了一下,这些钱大概是从三四楼扔下来的,楼上仿佛还有争吵呵斥声。今天她的公司刚开张,天上就掉钱,真是好兆头,看来这次开公司走红运发大财是没跑了。
不一会儿,大家便将地上的钞票捡得干干净净。谢春艳仰着脸看着楼上说:“又是上面四楼那两口子打架从窗户扔下来的钱,前些天我店子还没装修好就扔了一回,想不到,又来了。”
她对身边的女员工说:“你们以后结婚了啊,两口子打架,千万别乱扔东西,你瞧,还得我又给他们捡了送回去。”
大家把捡到的钱清点数目后交到她手中。全是百元大钞。沈涵捡到10张加2扎、张俊洋捡到8张加3扎捆好的、苏真真捡到5张加2扎捆好的,谢春艳捡到5张加3扎。
谢春艳问一个戴眼镜的男员工:“你叫何……何什么?你捡了多少?”
“何明诚,我一张都没捡。”
谢春艳狐疑地看着他,像是看一只粮仓中的老鼠。
“他确实没捡,我给他作证。”站在店铺门口,一直准备进来,又想等他们忙完的钟嘉琪说。
“那又不是我的,我才不去捡。”何明诚站得笔直,一脸不屑。
刚才一心都扑在钱上面,谢春艳对那个撑着伞立在钞票雨中的女孩子选择性地忽略了。现在,谢春艳才想起来问她找谁,同时,用警惕审视的眼神不断地上下打量她。
钟嘉琪笑笑。大家都在心里惊呼,这姑娘真好看。尤其是她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整齐洁白如玉的牙齿。炎炎夏日,她的笑容像荷叶上面吹过的一阵清风,给观赏者平添了几分凉爽;若是在寒冬腊月,她的笑容又会像阳光照耀着梅花,温暖而清香。她说:“我是来送发票的,你们店交了房租开的发票。”
宁燕让女儿到自己公司从底层做起,被拒绝后,她并没有完全放弃,还是交给女儿一个任务,就是抽空给出租中的商铺、写字楼、公寓、住宅——那些需要财务做账的公司租客送发票。本来发票是可以让助理去送或直接快递的,但宁燕还是想让女儿亲自去做。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让女儿明白家里有哪些不动产,坐落在何处,各个不动产租金回报率如何;二是让女儿见识一下各个行业的老板,能聊几句聊几句,能学点什么学点什么,总会增长些见识。
谢春艳明白过来,赶紧请钟嘉琪坐下,让一名员工去饮水机给倒杯水。
谢春艳恭维说:“刚才你站在那么多钞票里面,像财神爷一样好看。”
“财神爷好看吗?”钟嘉琪笑着反问她,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大家都感觉这个夸奖不是那么恰当。老板可能是说急了,打了一个蹩脚的比喻,大家等着她把这个蹩脚的夸奖收回去。
“哈哈哈哈……”谢春艳大笑几声。
她可不是会在别人面前轻易低头认错的人,更何况是一群员工面前。她想,自己今天才第一天当老板,怎么能有把柄或者瑕疵被员工抓住嘲笑呢,以后员工们会爬到她头顶上拉屎撒尿的,那还了得!笑完了,她说:“在开店做生意的人眼中,财神爷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他是最美的美男子,也是最美的美人。”
这话说得,员工们一瞬间都服气了。
钟嘉琪却羞赧地低下了头。她白玉般的脸颊变得通红,像极了晨粉白、昼浅红、暮深红,花色一日三变的三醉芙蓉。这份夸奖太重,她的内心根本承受不起。虽然很多人都夸过她美,但她却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就美,也从不沾沾自喜,引以为傲。就像很多人夸她妈妈资产很多,她也从不认为真的就多么富有,并因此可以理所当然地看不起穷人。她时常提醒自己,这个世界上比她美丽的人数不胜数,如同她那头乌黑的长发一样数不清;比她妈妈富有的人也是,比她妈妈公司库房里酒的数目还要多得多。每次她妈妈指点评论她爸爸没出息时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她是极度反感的。她认为财富只是衡量人的一个方面,并不能因此就可以嘲笑和侮辱别人的努力和奋斗。爸爸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虽然拼尽全力也只能在那个小县城里面养活他的小家,但这并不是可以被蔑视和践踏的理由。很多时候,她还有些许自卑。她想创业,自食其力,不用妈妈的补贴。可实际上,当下自身的能力却并不足以支撑她的愿望。她跟孙琳苓合伙开的那家咖啡馆,营业以来一直呈亏损状态。她想努力经营好,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济于事。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送走钟嘉琪后,谢春艳对苏真真说:“你跟我一起去,把钱还给楼上的邻居。”
小区有两个入口,商铺的左侧和右侧各有一个,差不多都距离100米左右。谢春艳挺熟悉,因为她的车就停在小区里面的地上停车位。商铺外面不能长时间停车。前些天不知道,还被交警贴过罚单。
走了几十步,谢春艳说,真热啊!确实,这是成都一年中最热的几天。太阳在天上起劲耍着威风,云朵和风都躲得没了踪影,只有蝉藏在树身阴凉处扯着嗓子尖声抗议。一旦有人靠近,蝉就会好汉不吃眼前亏一般噤声,意图藏住身形,保命要紧。若是被来者发现了藏身处,蝉就“啾”一声弹射出去,飞得远远的,重新找一个无人的阴凉处,清清破喉咙,再继续发表它的抗议演说。在这单调乏味的蝉声中,人们更显烦闷焦躁。
“你去那个水果店挑选一个西瓜,抱回办公室给大家吃。”谢春艳从包里拿钱,拿到一张刚捡的新钱,迟疑了一下,换成了自己的皱巴巴的一张钞票,递给了苏真真。
3、假胡萝卜
苏真真抱着切好的西瓜回到店铺上。
听说是老板请客,人一下围上来,一人一块拿起就吃。不过何明诚没有过来。大家示意他来拿,他摇摇头,说待会儿吃。
苏真真说:“虽然咱们公司小,新成立,但老板还是够大方。我这个文员兼前台每月至少都能拿6000。”
“敢拿真金白银给员工发高工资的老板,才能真正赚到钱。”身为副总经理的张俊洋以过来人的身份斩钉截铁地说,“我以前遇到一个公司老板,经常要求员工加班开会到深夜,节假日周末都不放假。有人跟他提加工资他就要年轻人不要太看重钱,不要太追求名利,要多奉献,然后我领了工资就走了。那种公司没前途,迟早垮球。”
“很多公司面试的时候给你画大饼,但我们公司肯定不一样。”市场部客户经理沈涵很有信心地说,“今天第一天上班,谢总开会一直反复强调大家每月最低都能拿6000元,你们都听见了的。我之前面试的那个公司,也才几个人。老板给我谈规划,谈理想,谈上市,说将来让我去全权负责上海江苏浙江这几个市场。当时我听得多兴奋的,最后谈到工资,底薪一千五。我差点没把手机砸他脑袋上。我只是来应聘个客户经理,你给我画那么大个饼子,也不怕把我噎死。”
“现在我的原则很简单,不要给我谈理想。我只是个打工仔,也还没到跟老板谈感情的地步,还是谈钱稳当点。反正我只认钱,只要能年薪百万,我可以天天加班,节假日周末全部奉献给公司,365天都工作……”张俊洋说到年薪百万有点激动。他毕业几年了,已经干过好多份工作,渴望高薪像岸上的鱼渴望水一样。
设计总监何明诚说:“谢总直接拿钱激励,比有些只会玩企业文化的实在多了。”
“那些擅长玩企业文化的老板最坑人。比如诸葛亮从来不会问刘备,为什么我们的箭那么少?关羽从来不会问刘备,为什么我们的兵那么少?张飞从来不会问刘备,兵临城下该怎么办?如一切都准备就绪,你的价值何在?”张俊洋在前公司的后遗症,就是背了很多这种企业文化。
“反正业绩不行都怪自己,不能怪公司产品价格高,质量不如人,也不能怪老板笨得屙牛屎,只能怪自己。”张俊洋恨恨地说,“反正以后谁给我画大饼,我就放个臭屁熏死他。”
不知是谁又谈起了刚才那个送发票的姑娘,看第一眼很是清纯美丽,脸红之后,又羞涩又明艳照人,集千种风情于一身。男男女女们又是好一阵感叹。
沈涵说:“以后我要开一家美容院,把自己也保养得美美的,像她一样。她的皮肤像灯泡,又白又亮,脸蛋清透有光泽,看上去毫无妆感,但实际上一个月花在身体上的保养费用至少得一两万,可能是个小三吧!”
何明诚说:“或许人家本来就天生丽质,从不用化妆品。”
沈涵撇了撇嘴,说:“你懂什么?但凡好看的,白白嫩嫩水水的脸,绝对是需要金钱才能堆得出来的。”
何明诚说:“那也不能说人家是小三,人家父母有钱不行吗?”
沈涵说:“小三怎么了?在我看来小三又不是贬义词。我最大的目标就是被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的有钱人包养。”她毫不掩饰自己对小三生活的无限憧憬,如此坦坦荡荡,不遮不藏,甚至有些得意洋洋,让何明诚一时语塞。
张俊洋说:“那个小仙女,我要保存好她的联系方式,以后租房找她。”
苏真真说:“你不是本地人吗?还要租房?”
沈涵说:“他们男人看见漂亮女人,老婆儿女都会马上忘掉,更何况家里的房子?”
何明诚和张俊洋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张俊洋说:“我可没有老婆儿女。”
何明诚说:“我可没有房子。”
……
谢春艳坐在车里,窗户紧闭。虽然车停在枝叶浓密的榕树下,但车里还是如蒸笼般闷热难耐。刚才她捡的钞票有5张加4扎,她没有完全公布。她拣出一扎放在车里,犹豫了下,又从包里拿出2扎放在车里。车里没有风,但她的想法却如墙头草在狂风中左摇右摆,不知道究竟该偏向哪一边。
这些钱对她的诱惑力很大。她家拆迁得早。父母住着的那套还迁房又十多年了,没电梯,值不到多少钱。前夫没留下什么钱财。她庆幸自己英明,提前花了点心思给前夫留了些债。开这家公司,原本就是她四处借来的钱。就前几天,为了手里多点周转资金,她还连哄带骗让父母帮着办了几张信用卡。当时,店铺还在装修。她同时约了几个信用卡专员到店上。信用卡专员要她父母在申请表上签字。她妈不去拿笔,她爸也只在一边抽烟,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见她急了,她妈才慢悠悠地说:你不是喜欢吃芒果吗?我待会去给你买。你给我2000块。谢春艳气得牙痒痒,明知道是敲诈,众人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得拿起手机操作一通。然后,给父亲也转了2000块,两人才配合办完一切手续。
车里委实闷热。汗水像是一帮躲在肌肤里的小偷,不断地探头出来打量四周。她汗流浃背,内裤胸罩都湿了个透。再不拿定主意的话,她怕是要闷死在车里。最终,她横下一条心,把捡来的钱全部放进了汽车后备箱的一个纸箱子里。
回到店铺,她一身大汗,忙走到柜式空调边去对着出风口吹。
她说:“没电梯,爬楼好累好热。”又问何明诚,“你怎么不吃西瓜?”
其他人边吃西瓜边闲聊,只有何明诚干坐着。
何明诚说:“我在等你回来一起吃。”
沈涵拿起一片西瓜,递上前去。谢春艳三五口就啃完西瓜,然后,用纸巾擦了擦嘴,宣布:为庆祝开业,立即出发去吃火锅。
这话如同投放在池子中喂锦鲤的鱼饵,惹得员工们锦鲤一样欢腾起来。大家喜笑颜开,觉得在这里上班真是选对了地方。刚吃完西瓜又赶着去吃火锅,今天第一天上班就领教到了老板的大方豪气。想来,以后只要努力工作,老板绝不会亏待自己。可现在才下午三点多钟,对于吃晚饭来说,时间还有点早。
针对大家的疑虑,谢春艳说:“今天也没其他什么事,我们可以在那里先喝会茶聊会天嘛!”
第二天,报纸上登出一则消息,警察抓获几个购买假钞的人,抓到犯罪份子的地点正是春日艳阳装饰公司楼上。这种新闻普通人并不怎么关注,所以,谢春艳激动的心情还要再持续两天。她原本的想法就是等风声过去。如果有人来问起钱的事情,她就说那天她敲过其他家的门,别人没说丢钱,便暂时先保管着,等失主主动来寻;如果过几天还没人到店铺来问钱的事,她就把这笔横财存进银行。当她终于认为安全了,妥当了,当她激动兴奋地站到自动存款机前,捡到的钱却怎么也存不进去。从不知所以到发现真相,她的心一直在虚空中往下掉,直掉进寒彻骨的冰窖一样的现实。然后,那个戴着财神爷面具的恶魔把一根长矛狠狠扎进她的心窝。伤透了!感觉遭透了!她的心即使在初恋分手、离婚时都没有那么痛过。这种痛苦和失望,来自于她没能经受住命运用一根虚假的胡萝卜对她的考验。她恨啊!她心有不甘地想,你是真的胡萝卜,我没经受住考验,挨大棒我也认;但一根假的胡萝卜,把我真的贪婪勾引出来,这也太不值了。
她感觉自己像小孩手中的橡皮泥捏的小丑,被命运无情地嘲笑和玩弄了一回。
葩歌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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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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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如影随行
钟嘉琪和曹双杰的交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曹双杰比钟嘉琪大两岁,相貌中等,身材魁梧,在一家少儿武术培训机构教小孩子太极拳。目前,两人正处于热恋当中。跟所有热恋的情侣一样,两人一有空就想见面,如影随行。今天,钟嘉琪就是曹双杰的影子。曹双杰上课的时候,钟嘉琪跟闺蜜唐丹妮就在旁边等着。从这里可以看出,钟嘉琪实际上花在咖啡馆生意上面的心思并不多。合伙人孙琳苓也从不因为这说三道四,或显露出哪怕一丝不高兴,好似还巴不得如此。钟嘉琪像是生活在糖罐里的虫子,有很多美好的愿望,也想羽化飞出罐子,但从来没有为梦想全力以赴去拼搏过。只是日复一日地做着美梦,然后又叹息时光飞快,年华易逝,而自己投资的生意又毫无起色。
曹双杰的教学课程结束后,钟嘉琪也来了兴趣,非要跟他学几招。曹双杰便手把着手教她。
“练习太极拳的时候,要做到眼前无人当有人。”
“膝关节放松点,放松,再放松,对,想象自己的脚踩在草坪上的草尖上,很轻很轻,草尖都没有压弯。现在,你的身体就像一个气球一样放在草坪上。你的身体也跟气球一样充满了气。”
“手臂抬起来,就这样,现在,你就好像是站在悬崖边,悬崖边有一朵花儿刚刚开放,你现在就站在悬崖边摘花儿。”
钟嘉琪身着碎花吊带裙,很清凉的装束。几个动作下来,她的额头上便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像清晨林间树叶花瓣上的露珠。同时,她身上飘出了让男人心醉神迷的淡淡体香。曹双杰忍不住心猿意马,心神摇荡起来。
“今天怎么这么热啊!”钟嘉琪用手在耳边扇风。刚才曹双杰提议带她去游泳,她拒绝了。以前她学游泳的时候,被一个带救生圈的女人一脚踹到胸口,差点背过气去。从那以后,她就害怕下水,不敢再去游泳了。她母亲也从不去泳池。母亲厌恶地说,那些水看着干净,实际上很脏,有人在里面撒尿,有人在里面拉肚子,很多人的屁股从来就没冲洗干净过,全部都溶解到泳池的水中了,还有各种病毒细菌滴虫白带腋臭皮肤病脚癣,一旦染上很难治愈。所以,她母女俩至今都还是旱鸭子。
“当然是你穿得太多了。”曹双杰轻轻扯了扯钟嘉琪的吊带,语气暧昧狎昵。
钟嘉琪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佯怒道:“没正经。”像饥渴的人得到了食物和水,曹双杰很享受很满足地嘿嘿笑起来。
一直在旁边观摩的唐丹妮早受够了这两人的打情骂俏,冷哼了一声。那心态,大概类似于顽童将石头砸向成双成对的游鱼或鸟儿。钟嘉琪回过头来,歉意地开着玩笑说:“丹妮,等我学会了。我要做你的护花使者。”
唐丹妮的身高跟钟嘉琪差不多,但体重却约等于两个钟嘉琪。她撇撇嘴,说:“我不信这看上去软绵绵的太极拳能打人。”
曹双杰容不得别人轻视他从事的工作。他没好气地说:“那是你孤陋寡闻。太极拳是一门可以隔空打人的功夫。真正的高手,仅仅用掌风,就能把人打出好几米远。”
唐丹妮不信,将肥硕的身子往曹双杰面前一站,像一堵肉墙。她叫唤说:“来啊,试试!”她说今天非要开开眼,看掌风能让她飞出去几米。
曹双杰看着唐丹妮满身油腻的肉,感觉有些反胃。如果她不是女朋友的闺蜜,他真不想跟她有半句对白。有时候他会想,自己的话也应该跟自己的身材一样健壮,一样喜欢美女;健壮且喜欢美女的它们进了猪一样的女人的耳朵,实在是委屈它们,让它们受苦受累了;那两只耳朵原本不配听到它们。而对方的话传进他的耳朵,好似将字词浸泡了猪油后灌进了他的耳道,让他的耳朵受到了严重的污染。他哼了一声,说:“你别不信。你去网上找找太极高手过招的视频。大师一伸手,还不用接触,面前的人不是被打飞,就是被打的嗷嗷叫。像触电一样上蹿下跳惨叫不止。”
唐丹妮更想领教领教了。她往上凑了一步,扬起脸,撒泼似地说:“那你让我上蹿下跳啊,让我惨叫不止啊……”
曹双杰看着唐丹妮肥厚的下巴,心想,从那里往上打一拳,看着她惨叫着飞出去一定很过瘾。但想归想,他往后退了一步,说:“我虽然不算什么高手,但以意接招,以气化力还是懂一点。像你这种外行不管出什么招,什么拳,我只以不变应万变。你打我,我这么一让,一提,你就得倒下。不过呢,我好男不跟女斗。等我把嘉琪教出来了,让她教训你。”
曹双杰和唐丹妮拌嘴期间,钟嘉琪接了一个电话。挂电话后她说:“妈妈找我去一趟。有点急。现在路上有点堵车。丹妮你帮我开车回店上,我现在坐阿杰的摩托先赶过去。”
2、狼狈登场
一辆摩托车低吼着,带着人和风,在满脸警惕的宁燕面前停下。
摩托后座下来一个女孩,掀开头盔,居然是女儿。宁燕吃了一惊,上前抓住女儿的手。骑摩托车的年轻男子叫了声阿姨,宁燕只冷冷瞟了一眼,没理会。
宁燕皱着眉头,关切地问女儿:“怎么身上有泥?”
钟嘉琪不好意思地回答,他们在赶过来的途中遇到一辆闯红灯的电瓶车,为了避免撞上,猛然刹车,然后就滑倒在刚洒过水的马路上了。
宁燕看头盔上也是泥,又气恼又心疼。她责怪女儿不该坐摩托车,太危险。她说:“幸好有头盔,不然你就毁容了。”
钟嘉琪调皮地伸了伸舌头。
停好车,曹双杰凑过来。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跟过年时商场里陈列的商品一样丰富和喜庆,又像是祭祀祖宗时神龛上堆满的供果,充满了虔诚和讨好。他说:“戴头盔还是非常有必要的。我们摩友会有一个人骑车,速度在100多码时撞上了对面的卡车,头盔拿下来时脸上完好无损,皮都没破,就是身子没有了。”
钟嘉琪知道曹双杰喜欢开玩笑,笑得花枝乱颤。
宁燕却一脸冰霜。她把脸转向曹双杰说:“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帮我解释一下。我开车的时候,总感觉那些骑电瓶车的人好象都很忙。只要有条缝,他们都要不顾一切的钻过去,没有一个懂得礼让的。他们为什么那么忙?”
曹双杰猛点头,说:“我也最烦他们!”
宁燕冲着曹双杰大声质问道:“在电瓶车司机眼里,道路都是他们家的吧?”
曹双杰有点懵,仍然点头说:“是吧!”
宁燕杏眼圆睁,怒气冲冲地训斥道:“真是不要命了!我怀疑骑电瓶车的人里面有很多是断手的残疾人,不管前面是红灯还是别人车的转弯灯,指望他们捏刹车简直难如登天。赶路再要紧,至少也应该珍惜下自己的生命吧!”
宁燕的话是在埋怨骑电瓶车的人,怒气却暴风骤雨一般发泄到了曹双杰身上。
曹双杰无奈又尴尬地笑笑。
钟嘉琪见势不对,忙上来解围。她介绍说:“妈妈,他叫曹双杰,我男朋友。”
如同火山爆发后横冲直撞的岩浆突然掉进冰的海洋,瞬间凝固冻结,宁燕呆住了。她一动不动,好半天没有说话,仿佛钟嘉琪刚才口中说出的那几个字有手有脚,还带着针带着线,一窝蜂地扑上来缝住了她的嘴巴。宁燕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愈发难看了起来。三人之间的气氛迅速降温,如北风扫过,寒潮袭来。她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女儿,希望女儿收回刚才那句话,至少也得把那个“男”字去掉,像太监净身必须彻底去掉那玩意儿一样,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宁燕对未来女婿的隆重登场翘盼已久。没事的时候,她还曾在心里演练过几回。初见女婿时应该选在什么场合,应该准备什么礼物,要如何说话如何举止才算大方得体。然而,今天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小子却如此不堪。他走近来,像一头凶恶的野兽逼近她的胸口,让她无法畅快呼吸。女儿这是什么眼光啊?她痛心疾首,像是一块美玉被打碎,又像是一个美梦被搅醒。虽然曹双杰身材魁梧,长相也还算过得去,但在宁燕的考量中,女儿的男朋友至少也得是个开跑车的,有才有权,有财有势。怎料到现在站眼前的却是个骑摩托车的。一看穿着打扮,再看谈吐举止,再细瞧那脸上的神情和眉宇间的气质,那就是一户普通小市民家庭的孩子。她的女儿给一个骑摩托车的小子拐跑了。期望和现实落差如此之大,让她有些恍惚,有些晕眩。
“我一直以为你的眼光很高!”宁燕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毫不客气地吐出了这句话。这话像对着人吐痰,很不礼貌,也很没修养。但即便被人唾骂不给年轻人留情面,骂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也顾不上了。她不打算给这小子留任何余地,也不想给这小子留一丁点希望的火种。当着他的面,她也要坚决反对,像冰反对火,像白反对黑。在外面为人处世时,她最拿手的表面功夫,如心口不一的和蔼可亲,虚情假意的敷衍应酬,全懒得做了。包括杀伤力很强的——在和颜悦色的面容里笑里藏刀,也因为不够直接了当而被她嫌弃否决。刀,她不藏了!她要把刀枪剑戟等十八般武器全部摆在脸上,含在话里,明晃晃地向对面的小子发出警告:你小子最好识相一点,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必须让他死心!
必须让他知难而退!
宁燕冷冷地说:“你们之间绝无可能!早点死心吧你们!”她的语气冷得刺骨,脸像冰封的大地,没有一点红啊绿啊的生命迹象,也看不到春风来临的任何可能。她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又一道寒光,在钟嘉琪和曹双杰脸上来回逡巡。钟嘉琪没想到妈妈的反应这么大,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她的印象中,妈妈从来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见过妈妈当面如此让人难堪过。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曹双杰仍然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只是那样子的笑,像是用刀子从别人脸上刮下来再贴到他的脸上一般,还残留着痛苦。
为避免持续的难堪,钟嘉琪决定先让笑得勉强又糟心的曹双杰离开,接下来再做妈妈的思想工作。曹双杰也正有此意,退后几步,默默跨上了车。
钟嘉琪叮嘱曹双杰骑车慢点,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千万小心!曹双杰大大咧咧地回答知道了。钟嘉琪给他把头盔戴好,拍拍他衣服上的泥迹,嘴里还念叨:“小心一点!万一出事怎么办嘛?”
曹双杰笑着回:“那我下辈子会更加注意!”
宁燕在旁边不耐烦地看着女儿和曹双杰,心中盘算着该如何给女儿做思想工作。这小子算哪根葱,也敢高攀,必须得棒打鸳鸯才行!她嫌刚才的棒不够大,挥得不够有力。待会儿,她还要使出浑身解数,拳打脚踢。
3、难做的思想工作
坐在妈妈的车上,钟嘉琪把曹双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通。当然,她把曹双杰的优点特别罗列出来,夸了又夸。宁燕却是越听越心紧,脸色愈加不好。每当钟嘉琪口中出现曹双杰三个字的时候,像是有一股奇臭直奔宁燕面门而去,她会不耐烦地把手举到脸前扇扇空气。
“他在成都连房都没有,连车都没有。条件这么差,你是怎么看上他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嘴巴上挂着的爱?他根本不配做你的男朋友!”
“他说过,他会和我风雨同舟,同甘共苦。”
宁燕脸上满是嘲弄轻蔑的笑容,说:“傻女儿啊!我这个当妈妈的愿望,就是努力让你远离风雨,远离痛苦。他却要你陪他共苦。你的世界根本没苦,只有甜。很明显,从这一点来说,他完全不适合你。像他那种没房没车没事业的男娃儿,应该去找一个有苦的,就是那种没房没车没事业的女娃子一起奋斗。你的条件这么好,凭啥要去跟着他受二遍苦,遭二遍罪,凭啥?”
钟嘉琪心想,这思想工作看来很难做。
“可是妈妈,你说过希望我嫁给一个爱我的,我也爱的人,怎么你现在嫌弃他呢?”
是的,这话宁燕说过,但是前提条件宁燕没说,那就是必须男方家庭财富或社会地位不比自家差。这个曹双杰,穷得在成都租房住。那条件跟钟嘉琪搭一句白都不配,更别说恋爱了。不知道女儿眼睛被啥玩意儿蒙住了。宁燕知道女儿讨厌她看不起穷人的做派,就胡诌了一句:“你不够爱他,他也不够爱你。”
钟嘉琪说:“我觉得还好吧。现在不是在交往吗?不交往怎么知道呢?”
宁燕说:“交往对象,必须慎重挑选。夫妻,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两个人的距离无限拉近,水乳交融。作为一个女人,选择一个身高、体重、力量都大于自己的男人共同生活一辈子,一定要擦亮眼睛。如果遇人不淑,对方想谋你钱财,容易得像是瓮中捉鳖;对方就是要你命,你都防无可防。怎么能不慎重?”
钟嘉琪说:“我又不是不慎重!现在只是恋爱阶段而已,并不是一定会结婚的啊!”
宁燕说:“这么差劲的男人,恋爱都没必要谈。”
钟嘉琪说:“说到底,你就是嫌弃他家穷。穷有什么错?”
虽然宁燕反对的原因是因为曹双杰的“穷”,但她像是一个为了躲避山林中的毒虫猛兽而选择绕着山走一大圈冤枉路的赶路人,兜兜转转并没有直接提“穷”这个字。她知道女儿对那个字很敏感。现在,女儿主动提到了。她也不再躲闪,说:“穷人全错!穷人代表了所有弱点。改革开放几十年,他家还穷,只能说明他家的穷是蠢笨懒造成的,说明他们家的基因就该被淘汰。”
妈妈的话让钟嘉琪非常反感。她想反驳说,很多富有的人,都有穷过的经历。但是为了说服妈妈同意自己跟曹双杰交往,她仍然克制着情绪,说:“我不赞同你,妈妈!而且你千万别把这些话当着人面讲,人家听见了会不喜欢你。”
“我又不在他家锅里舀饭吃,用得着他喜欢?你会介意土豆、癞蛤蟆不喜欢你吗?”说完,看女儿不再理她,抗拒地把身体转到另一边,宁燕又有点后悔将话说得那么直白。
沉默了好半天,宁燕做出一副妥协的样子,说:“好吧,我们不说他的穷,说说其他,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妈妈的语气像河里的坚冰有了消融松动的迹象。钟嘉琪把身子转过来,说:“我觉得他对我很好,挺爱我的。”
她喜欢吃苹果,曹双杰喜欢削苹果皮; 她喜欢吃芒果,曹双杰又喜欢剥芒果皮……她心血来潮的时候,非要吃某个品牌某种口味的冰淇淋,非要吃某家店的哪几样烧烤,曹双杰不管天气多热距离多远立马不辞辛劳去买……曹双杰能够一只手把她抱起来,在人多的时候,可以让她坐在他的肩头,越过别人头顶看到想看的东西。有次看演唱会,当明星走近他们的时候,曹双杰一下子就把她举过头顶,明星注意到他们,还跟他们打招呼,特别刺激和满足……看电影时,她为剧中人流下了眼泪。曹双杰说,鼻涕擤我身上吧,你的不脏……曹双杰还给她剪脚趾甲。他说,这脚趾甲长了,走路容易受伤。他将她的脚趾甲剪好,再用锉刀轻轻打磨光滑。他说,不能有棱角,否则会勾破袜子……
曹双杰做过很多很多细微而温暖的事情,钟嘉琪为之感动过很多回。
宁燕却不这么看,说:“在他所有的优点里,最不可取的一条就是你说的他对你好。他为什么对你好?还不是因为你的美貌,你富有的家庭,因为你的条件他才会对你好,这根本不能算他的优点。只能说他见色起心,见财起意。”
钟嘉琪觉得妈妈的逻辑太伤人了。
宁燕还在说:“女孩子选择男朋友,千万不要被这些低成本的关怀迷惑。尽管他嘴巴甜,行动上看上去也算无微不至,接你送你,过马路护着你,蹲着给你系鞋带,这种廉价的爱只能打动笨女人。因为这些完全可以伪装。找对象一定要全方位考量。如果仅仅因为对方对你好,就感激涕零,以身相许,这是很容易上当受骗的。选择一个男人,最应该看重的是学识,教养,素质,而不是像哈巴狗一样整天对着你摇尾巴。那些教育良好,人格健全,能给女人幸福生活保障的男人,是不会天天围着你转的。”
宁燕的意思是——这些不花钱的“好”都很容易伪装,只有真金白银才伪装不出来。
钟嘉琪默不作声。
宁燕说:“一个不怀好意,包藏祸心的人,表面上越是对你好,实际上内心里越是恶毒。”
钟嘉琪的沉默,本意是避其锋芒。现在,她认为妈妈把她的沉默当作了投降。再不反驳,妈妈或许就会宣告胜利了。“你怎么就断定他不怀好意了?为什么你要对只见过一面的人,下这么狠的结论?即使不喜欢,也可以和善地礼貌地打个招呼啊!”
刚才妈妈在曹双杰面前的表现非常糟糕。这一点让钟嘉琪一直如鲠在喉,心绪难平。
宁燕说:“一个底层男人去追求富有的女人,漂亮的女人,这本就是最大的不怀好意。一个人不应该去追求不配得到的东西。就像屎壳郎,追求粪球是它的本分,追求蝴蝶那就是不安好心。古话说得好,女要上嫁,男要下娶。”
钟嘉琪激动地说:“男方家境要为什么一定强于女方?这是性别歧视。照你的说法,皇帝的女儿注定嫁不出去,嫁给谁都是下嫁。”
宁燕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说:“一个富人最怕的是什么?不是心里贪图你的钱财,嘴上却甜言蜜语,无微不至地伺候你的人,而是这种人以爱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变成了你的枕边人。”
钟嘉琪觉得妈妈太擅于转移话题,纯属东拉西扯。
宁燕说:“男人天生体力就胜过女人。在家庭中,男人要算计女人,总体是占优势的。你的温暖纯良,只会激发男人的贪婪和野心。有的男人像毒品,一旦沾上,你脱几层皮都甩不掉。有的男人心思黑暗得像深渊,当着你一面背着你又是另一面。从认识你那天开始,他就在背后算计好了,悄悄磨着刀,说不定哪天就向你砍来。在那些人渣眼里,女人只是他们下半身的殖民地,女人一家努力赚取的所有财富都是帮他们赚的,只是暂时代他们保管而已。你不知道,那些指望通过婚姻合理合法吞并占有女人家产的男人,像蟑螂一样,赶不尽杀不绝,不知道就会从哪里冒出来。”
钟嘉琪说:“你不要把别人想得那么恶毒好不好?才见一面,你就恨不得给别人判死刑。哪怕你多见几回再这样说,我也不会觉得你如此草率和不讲道理。”
宁燕说:“以前,我没有钱的时候,跟富人交往,别人都以为我是图钱的人。后来,我在跟有权力的人交往时,别人都认为我看中的是别人手中的权力。事实上呢,他们说得对,没有错怪我。我也没有错怪他。”
钟嘉琪说:“我不是要冒犯你,妈妈,我觉得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宁燕说:“这些年,我过得还算平安,没有被人坑着,可不是靠把别人想得好做到的。任何一个外人,我都会警惕。我不会把别人当好人来假设。我先假设他们都是坏人。如果我认为自己能承担钱啊什么的损失的后果,那我就交往。如果我预料到自己不能承担后果,那就得远离。我多年的生意经验告诉我——把别人设想得好,会屡受其害;把别人设想得坏,结局不一定好,但你至少不会因此遭受损失。你告诉我,在跟人打交道时,是应该把人想坏点呢?还是想好点呢?”
钟嘉琪拒绝回答。她断定妈妈的问题是圈套,会把她套进去。
宁燕说:“你太年轻了,人生处处是陷阱,套路!你记住我的话。”
钟嘉琪:“那你把我锁在保险柜里,我就永远不会遇到危险了。妈妈,你这样说话,咱们没法子谈。”
宁燕说:“那你继续告诉我,你还喜欢他什么?”
钟嘉琪预感到自己不管怎么说都会遭到妈妈的批判,但她还是谈起了曹双杰的幽默,谈起了跟他在一起时,她的幸福和开心。
果然没出钟嘉琪的预料。宁燕说:“幽默的男人不行。你看有钱有势的人,谁会天天绞尽脑汁跟你玩幽默?偶尔幽默一下就可以了,经常喜欢逗人笑的人,都是小丑,跟权力和财富基本上都不沾边。他一天都在绞尽脑汁钻研怎么逗你笑,就没干正经事。怎么可能让你过得好?”
钟嘉琪说:“妈妈,你才搞笑。你看人家李伯伯的散打评书不仅幽默,还能创造财富。那么多喜剧笑星,比你富有的也大有人在。”
宁燕说:“别瞎扯了,那是艺术家。你那个是油嘴滑舌的小丑。不管他多努力,都只能让你穷开心。”
钟嘉琪彻底明白了。目前为止,妈妈反对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曹双杰的穷。不管她喜欢曹双杰哪一点,妈妈都会尽力规避掉“穷”这个字眼,找一大堆其他理由来反对。在妈妈的算盘里,有那么多条理由,说不定哪一条就会击中她钟嘉琪的命门。她想,如果曹双杰有钱有事业,那他所有的缺点,在妈妈眼里都会被解释成优点吧。
钟嘉琪说:“我还是觉得,莫欺少年穷。”
宁燕说:“少年穷则中年穷,中年穷则老年穷。”
钟嘉琪说:“别忘了你以前也很穷!”
宁燕说:“他凭什么跟我比?”
钟嘉琪说:“他说过,他会努力把事业做起来,直到配得上我。”
宁燕说:“就他那样,整天的心思都是围着你来献殷勤,还指望能做出一番事业翻身来配得上你,油嘴滑舌,插科打诨,翻他妈个大头鬼!”
宁燕的语气越来越重,像黑压压的云层罩在钟嘉琪头顶,云层越来越低,让人压抑。
“你跟他在一起,你肯定不是图他的钱。但是他跟你在一起,却不能肯定他不是图你的钱。你明白这中间的差距吗?你如果看错了人,不仅仅是钱会遭殃,说不定别人谋你钱财的时候,顺带着把你的命都谋去了。”
“不要总是钱钱钱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钻在钱眼子里。”钟嘉琪的话像一束光射向黑暗的云层,然而,云层并未被撕裂。
“你说得对,我是钻在钱眼子里。连聋子都嘲笑我。聋子说,他听见哑巴说瞎子看见穷人不喜欢钱。”宁燕嘲讽的口气,让钟嘉琪没再接话。
宁燕仍在说:“一个有财有貌的女人爱一个穷光蛋,那是100%真爱。一个穷光蛋爱一个有财有貌的女人,那种真爱的几率只有50%。另外的50%,是要你的钱,甚至要你的命。你输不起!”
宁燕一直说一直说,直到黑夜降临,直到瞌睡虫来袭,还没完没了。钟嘉琪努力忍住没再反驳。跟妈妈的交流让她特别累,也特别无力。说,她是说不过妈妈的。妈妈的道理多得无穷无尽,像自来水一样,打开龙头就哗哗地不断流出来。而她说再多,妈妈也听不进分毫。妈妈拿走她话里的片言只语,展开延伸出去,然后反过来教训她。整个对话过程,就像手影戏里互搏的两个影子,虽然使出了全力,但都伤不到对方,也影响不了对方继续出拳。看上去打得很热闹,你来我往的,结果谁也打不趴谁。既然反驳是做无用功,那就不反驳了。
最后,宁燕说:“摩托车很危险,很容易出事。好多喜欢骑摩托车的人坟前都已经开满了鲜花。我不想再看见你坐他的摩托车。”这话一语双关。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再加上这句话,她的意思是要女儿做出决定了。说完,她严厉地盯着蔫头耷脑的女儿。
哈欠连天的女儿保证以后再也不坐他的摩托车了,宁燕的表情总算柔和了下来。
对于自己的女儿,宁燕还是有信心的,她知道钟嘉琪保证过的事情,就会做到。但她没料到的是,女儿已经长大了,在这件事情上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变通。所以,钟嘉琪并没如她妈妈所希望的那样——断绝与曹双杰的交往,而是常常开着她的宝马MINI汽车载曹双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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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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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1、闺蜜重逢
庄小莺是宁燕的闺蜜,十几年前,嫁到台湾,自那以后两人见面就少了。再后来宁燕到了成都,两人就彻底断了联系。庄小莺这次是先回了一趟她们共同的老家——那个三省交界的小县城,碰见了宁燕的父母,才拿到宁燕的联系方式。两人在电话中你一言我一语,像两串风铃通过电波碰撞在了一起,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笑声。庄小莺嫁到台湾前,跟前夫生了一个儿子。儿子跟随父亲长大,如今在长沙一家婚纱影楼做摄影师。庄小莺在长沙待了一段时间后,决定到成都来看望宁燕。
两人见面后,手拉着手,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对方。虽然两人之前已通过网络视频过了,但现在见了真人,还是百感交集。庄小莺比宁燕小一岁,身姿丰满,成熟妩媚,跟宁燕优雅干练的气质比起来,别有一番风韵。庄小莺眼里闪着泪花,话都说不成句,呜呜咽咽,像从远方流淌而来的一条小河。宁燕点点头,努努嘴,笑着把庄小莺拉过来,抱住她,轻轻拍打她的背。
招待外地来成都的朋友,宁燕一般是安排到宽窄巷子喝茶看戏吃私房菜。姜雪把她们俩送到宽窄巷子后,就驾车离开了。两人沿着两边是灰色砖墙的青石板路,慢慢走进一处川西民居风格的四合院落。门厅正中,是一扇精雕细刻的老式雕花屏风。穿过屏风,是一个幽雅精致的小院。院中有兰花、桂花、腊梅等多种花草树木。两人在开得正好的紫薇树下的茶座落座。服务员上好茶,退下。街巷上人们的喧闹声隐隐传来。时光顿时变得悠闲缓慢了许多。多年不见的故人敞开心扉,轻声低语,细数往事。时针飞快地倒转起来,把两人拉回到从前。共同记忆中的那些人和事,像沉在水底的渣滓被搅动后重浮出水面,又鲜活地浮现在两人的泪光之中。偶有员工打电话给宁燕请示或汇报工作,把两人再次拉回那些年想都不敢想的这个如此安逸惬意的黄昏。
庄小莺说:“看到你靠自己活得这么好!我真为你开心!”
宁燕说:“你也很不错啊!真好,我们都好起来了!”
庄小莺问宁燕什么时候有空,一块儿回老家。
宁燕皱眉说:“回老家干嘛?不喜欢回去。”
庄小莺一脸疑惑:“不经常回去走走亲戚朋友?难道你不怕他们在背后骂你,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六亲不认了?”
宁燕摇摇头。她根本不屑于别人怎么看她。她出身农村,却憎恨那个地方。有人说,农村人热情好客,团结互助,人情味儿浓。宁燕却认为那些只是表面,实际上粗俗野蛮,凶恶愚蠢,人和人之间毫无边界感。她说:“那些农村人最爱七嘴八舌。你穷的时候,他们欺负你,嘲笑你。你有钱了,他们又嫉妒你,天天在背后嚼舌头,指望用口水淹死你,要不就想方设法从你这里搞点钱。你知道的,我就特别讨厌那些亲戚朋友同学熟人聚在一起闲言碎语,除了你和极少数几个亲戚,我至少有20年没见过那些人了。”每次回老家,宁燕最多走到县城,从不回村里,也不会通知这个同学那个亲戚。她最多在家待一两天,处理完事情就走,真是一分钟都不愿在那里多待。
庄小莺点头称是,说:“不仅仅是农村,小县城里的人也同样爱八卦。女人换过几个男朋友,就会被嘲笑说是一个荡妇。”
宁燕对小地方人们爱闲言碎语的习惯表现出一幅深恶痛绝的样子,说:“农村和小县城对咱们女人最刻薄了,还是大城市友好。大城市的人各忙各的生活,没谁天天操心别人家的破事。有那精力还不如多赚点钱,买辆好车,换套大房子。小地方的人一天吃饱了闲得慌,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四只眼,好像不八卦别人家的私事活不下去一样。好好的一件事,传着传着就变了样,变得不管多么离谱都还讲得有鼻子有眼,像是在别人家装了监控一样。”
庄小莺深以为然,端起杯子喝茶时也没停止点头。
宁燕说:“大城市里有很多女人,她们从来不工作,但是生活还是很不错,周围也没谁跳出来骂。如果是在小地方,不管你走到哪里,八杆子打不着的人都会说你是小三,或说你是卖身的。你活一天他们就会在背后指点一天。你死了,他们还会时不时把你拉出来鞭尸。”
庄小莺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存方式的自由,根本不关旁人的事情。”
宁燕说:“我就喜欢待在大城市,赚钱用钱都方便快捷。像有些从我这里批发酒去卖的年轻人,整天坐在家里门都不用出,对着电脑,开个网店都可以赚钱。要吃什么穿什么,直接快递到家。小地方很多人没见识,又懒又蠢,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叽叽歪歪。”
庄小莺问:“你怎么不把父母接到成都来?万一他们身体有点病痛,你也方便照料。”
宁燕微微一笑。这事她早干过了。她将父母接到成都来过,但没住多久,父母就总念叨成都没亲戚朋友,不习惯,而老家县城还有些亲戚熟人老关系可以走动。实际上,他们待在成都远不如在老家舒服开心。在成都,宁燕只管他们吃穿住行,没精力也不愿意哄他们开心。钟嘉琪跟外公外婆也不亲。在老家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但物质上不缺,精神上还有着巨大的优越感。宁燕每个月给他们打两万的生活费,亲戚朋友邻居被他们炫耀了个遍。那些人呢,嘴巴上都恭维他们。他们被捧得高兴的时候,就拿点小恩小惠给人家。一旦他们有什么伤风感冒,那些人行动起来,比宁燕的反应都快。只要他们手边有钱,体贴的人多了去。看穿了这一层,宁燕也觉得挺好,自己还落得个清闲自在。
庄小莺说:“两万块在我们老家县城,可比好多退休老人都舒坦多了。”
宁燕点点头说:“还行吧。”之前有一回,她开了一部新车回家。她妈刚坐上车就说,车留给他们。他们想在县城周边四处逛逛的时候,可以让她表哥的儿子当司机。“这要求若我不答应,我妈那种人,你知道的,她就会到处宣扬说你不孝,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我倒不怕谁怎么看我,只是懒得计较,想了想,干脆把那车过户给了我妈。”
庄小莺说:“实际上那车就成了你表哥儿子的了。”
宁燕说:“随她高兴吧。那车随便开开,一年都要花费几万。我表哥那一家为了有辆好车开,也得把我爸妈伺候好点。只要她开心,有人哄着她,照顾着她,我也放心。”
庄小莺说:“相当于请了一个保姆。不对,比保姆贵多了!”
宁燕说:“10年前我给他们买过一套两室的房子。住了几年,说步梯房不好,不想爬楼,说看好了一套四室的电梯公寓。我知道他们的意思。果然,买完之后,我表哥一家人都搬了进去。”后来,宁燕偶尔回县城的时候,宁愿住酒店也不跟父母住一块儿。
庄小莺说:“你表哥那一家人,你得多加小心呢!”
宁燕长叹一声,忍不住把憋在心里的陈年老痰吐了出来。有一次,她母亲打电话来说,你在成都那么多房子,以后给谁?女儿要出嫁的,最多给点嫁妆就行了。叫她把房子留给她表哥家两个儿子。“我真不敢相信。我的亲生女儿在她眼中居然不如我表哥的儿子。我表哥家也真敢想,还以为像旧社会吃绝户呢?”宁燕气不过,从那以后,除了每个月雷打不动给父母打生活费,话都不想跟他们多说一句,理都不想理他们了。
庄小莺也听得生气,哼了一声,说:“真是两个老糊涂!”
古朴静谧的院落中,紫薇繁花正茂,树下一长串叹息声。
两人又谈起感情生活。庄小莺的台湾老公大她15岁,在上次婚姻中已经有两个儿子。她嫁到台湾后没再生育。她说:“我真后悔嫁到台湾。我嫁过去将近10年才拿到台湾身份证。没有台湾身份证,生活、工作很多不方便,整个人被限制得死死的,就像坐牢。银行开户都要有老公全程陪同,否则就不给办理。大陆配偶的待遇,还不如东南亚籍配偶。台湾的法令对大陆配偶最不友善,赤裸裸的歧视。”
宁燕感慨不已,说:“那时候台湾是我们眼中的天堂。没有人知道内地会发展得这么快,短短十几年,生活水平就翻天覆地了。”
庄小莺的语调变得有些低沉,说:“在那里,我总感觉自己像浮萍一样飘着。我的根在内地。我还得回来养老才行。反正也跟他离婚了。”讲起离婚的缘由和过程,庄小莺怨气冲天,对台湾丈夫好一大通数落。最后的结论是,曾经的美好年华都喂了狗,男人都是骗子!
宁燕面无表情,问:“那你还打算结婚吗?”
庄小莺摇着头说:“再也不结婚了。我对婚姻和爱情失去了信心,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
宁燕想控制住面部表情,可一丝古怪的笑容像使出全力也抓不住的沙一样溜了出来,浮现在了脸上。她干脆不忍了,取笑说:“你说得好听。我还不知道你,三天没有男人滋润就慌得像一只无头苍蝇。”
庄小莺笑着啐了一口,说你才是,又问起宁燕的感情生活。
宁燕慵懒地靠着椅子,手枕着颈,望了望天上的浮云,回答:“现在挺自由的,总不成还找个人来管自己吧?”
庄小莺意味深长地笑问:“那个……那个……平常总不可能闲着吧?”
宁燕忍不住哈哈大笑。大笑声在幽雅的小院里显得异常突兀。树上好几朵胆儿小的紫薇花吓得抓不住枝干,趁着一阵清风,红着脸掉了下来。笑完,宁燕俯下身子,凑近庄小莺诡秘地说:“有时候也还是有想结婚的念头,但那只是脑子被乱棍打昏了的时候。清醒过后,还是觉得一个人挺好。”
前几天,宁燕已经跟反复要求见面的李檀断了关系。这是她综合利弊,反复权衡,经过多日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选择。如果李檀没有狮子大张口,她还会继续跟他保持情人关系。李檀的胃口变得那么大,她也不愿意满足他,那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结束,而且,不用见面,没有道别。当然,她不会讲出真实的缘由,而是说,她不会嫁给一个连手机都不给她看的男人。她绝不会允许她的男人有隐私,并且表示,以后再也不见了。李檀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结果,还要缠她,说多么多么想她爱她,不结婚就不结婚,只求长期保持这段关系。宁燕心里一阵冷笑,很决然地拒绝了。宁燕处理这种事情向来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所以,当李檀做出一副很是深情,依依不舍的样子,茶饭不思,很受伤的样子,宁燕直接把他拉黑了。
李檀没想到宁燕如此绝情,被狠狠打击了一回。往常他在情场上纵横驰骋,向来是来去自如,潇洒风流,从未败得如此凄惨。他失望、难过、欲哭无泪,像被猫玩弄的老鼠一样,懵圈了。之前在学校里骗小女生的那一套伎俩完全不管用,情感导师教的方法也不中用,各种招数技巧使出去犹如石沉大海。经过好长一段时间反思总结,他才明白过来,对比宁燕这种手腕的女人,自己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2、热情与冰冷
宁燕是一个非常热情周到的东道主。
她放下手边事情,一连好几天只是陪庄小莺吃喝玩乐。庄小莺没有住酒店,住的宁燕家里。让庄小莺震撼的是宁燕的房间里居然有很多书,还有参加什么工商管理班、金融股权投资班、企业管理与创新总裁班、国学智慧与商道文化高端研修班等在全国各地游学考察的照片。宁燕见庄小莺脸上写着巨大的惊讶,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好玩罢了。借此多点人脉,帮助生意。”
钟嘉琪对模糊记忆中那个给自己买过棉花糖的庄阿姨也非常热情,安排了一条又一条景点路线。庄小莺在成都过得好不安逸,专车接送,专人陪吃陪玩。有天晚上在吃火锅的时候,她用筷子指着菜盘里面垫肉的生菜,突然感伤地说:“在台湾,他们把它叫做‘大陆妹’。早知道内地发展得这么好,我也不千里迢迢去台湾受歧视了。”
钟嘉琪说:“庄姨,干脆你就留在成都好了。”她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成都的这样好那样好。不一会儿,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排着队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庄小莺的耳朵。
宁燕把烫好的菜啊肉啊,捞起来放在庄小莺和钟嘉琪的碗里。
钟嘉琪说:“成都是一座古老又年青,安宁又繁荣的城市,景色秀丽,气候宜人,老百姓热情好客,城市大气包容。总之,成都就是一座你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真的值得你留下!”
庄小莺的心像春雨滋润过的种子,渐渐有了反应。之前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听钟嘉琪谈起这个话题之后,她觉得在成都生活和养老,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生活中有什么难处,可以找宁燕帮忙解决。有宁燕在,自己的生活品质都会高很多,而生活成本却会降低。想到这里,她愈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可她也不能因为钟嘉琪几句话,就当即做出这个决定。那也显得自己太急切了,好似早就谋划过了一般。她说:“可我对成都不熟啊!”
钟嘉琪拍着胸脯说:“逛逛就熟了,到时我带你逛尽成都的大街小巷。”
庄小莺说:“成都我也没其他朋友熟人,到时好麻烦你们。”
钟嘉琪说:“不麻烦不麻烦!你来了,我们在成都也多一家亲戚。”
庄小莺笑着去看宁燕。宁燕埋头吃得很香的样子,头都没抬。
钟嘉琪摇摇宁燕的手臂:“妈妈,你劝劝庄姨,让她留到成都,好不好?”
宁燕抬起头,笑了笑。她把嘴里的食物细细嚼碎,慢慢吞咽之后,用纸擦了擦嘴角,才说:“你以为那么容易?庄姨的儿子在长沙工作,你是要人家母子分离吗?”
钟嘉琪明白过来,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庄姨不是一个人,还有儿子。人家儿子也不会是一个人,还有其他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怎么能说换城市就换城市呢?她不好意思地对着庄小莺笑笑。
庄小莺的心里洒过一阵秋雨。不过,她的脸上仍是带着笑。她问:“嘉琪,什么时候带你的男朋友来看看呢?”
宁燕截住话头:“她还没男朋友。”她的话和语气都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透着一股子冰冷。
庄小莺不信,睁大了眼睛:“这么大个美人儿,怎么可能没男朋友?”
钟嘉琪喵了一眼宁燕,不说话,埋头吃菜。妈妈不同意她跟曹双杰交往,这件事情给她带来了很多烦恼。若完全听妈妈的话,跟曹双杰分手,可自己又不是任人摆布的没感情的机器人;若不听妈妈的话,可以后究竟该怎么办呢?难道一直就这样偷偷摸摸下去?这个问题像一只烦人的苍蝇整天围绕着她的脑袋转圈。和曹双杰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时也会突然陷入沉思。
那天,曹双杰受了宁燕的冷遇之后,万分沮丧。回到家,他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像是一株被农夫从稻田里拔出后扔在田埂上的稗草。后来,钟嘉琪仍然跟他腻在一起。他想,只要钟嘉琪认定他,其他人的反对都不作数。因此,他对两个人的未来仍然充满了信心。不过,跟他在一起时,钟嘉琪经常显得心事重重。
有一天,又见钟嘉琪皱着眉头,曹双杰逗她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讲出来听听,让我开心一下。”他惯常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钟嘉琪脸上的愁更多了几分,说:“我妈妈坚决反对我跟你交往。”
宁燕冷冷审视他的那一幕又浮现在曹双杰的眼前。看来,钟嘉琪无法说服她妈妈接受自己,相反,她还可能会被她妈妈的思想左右。曹双杰顿时显得有点难过,说:“我确实配不上你。现在,你可以让我说说不开心的事情,让你开心一下了。”
恋人的天空是玫瑰色的。宁燕像一朵巨大的乌云悍然直闯进来,笼罩在两人头顶,遮住了玫瑰色的天空,让两人的世界灰暗了下来。钟嘉琪试图缓和一下压抑的气氛,顺便解释妈妈反对的缘由,但是又不能明着讲妈妈对穷的鄙视和深恶痛绝。
钟嘉琪说:“我妈妈说你长得太黑。”
曹双杰说:“我黑是为了方便晚上保护你。”
钟嘉琪说:“你得定个人生目标。我妈妈也是担心你给不了我幸福。”
曹双杰咧着嘴轻轻地笑,说:“我早定过了。去年定的目标是今年存20万,现在掐指一算,还差30万。”
钟嘉琪急了:“不要吊儿郎当。我是说认真的。”
3、新时代女性
一晃多日,庄小莺在成都待得颇有些舍不得走的意思。
听宁燕跟人谈起租客退房的话题时,庄小莺突然出声,说自己也要租一套。她告诉宁燕,她最近才得知成都居然还有几个老朋友,所以,还要停留些日子去拜访他们。宁燕不好推辞,只得答应,当然,租金也没收。庄小莺搬进了宁燕在桐梓林的一套房子之后,宁燕跟钟嘉琪的生活和工作也恢复了正常。每周,宁燕还是会抽空找庄小莺碰头小聚。
这天,庄小莺刚上车,就听见姜雪义愤填膺地谈起公司里刚刚发生的一桩事。公司里一个主攻企业单位团购业务的客户经理,在发展业务的过程中,跟几个客户有染。她老公长期在外地出差,不知怎么发现了蛛丝马迹,于是跟踪收集证据。结果,他发现她在一段时间内跟几个不同的男人开房。面对证据,女方向男方保证以后再不会了。男方选择了忍和原谅。现在,女方怀上了不知是谁的孩子,还打定主意要生下来,上在男人的户口上面。男方忍无可忍,今天跑到公司来打闹,想搞臭女人的名声。
姜雪说:“虽然我拉开了她老公,但我还是觉得该揍。”
宁燕说:“她的业绩以前不行,今年的业绩上升趋势很明显,保持这个水平,今年收入能有五六十万。她不豁得出去,怎么可能做得出这么好的成绩?”
庄小莺说:“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女人是自由的,老公在外面工作,身体自己做主。”
姜雪说:“关键是要有基本的道德底线与羞耻感吧! 从现在的法律上来看,愿意跟谁上床都不犯法,但是除了法律,道德不能没有吧。如果没结婚,没对象,想跟谁好就跟谁好,但是有了家庭,就该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婚内背叛,该揍!
宁燕说:“你应该帮着女人讲话,雪儿。”
姜雪说:“不,我只帮理!”
钟嘉琪笑着给姜雪竖起了大拇指。姜雪看见了钟嘉琪的手势,没作声,笑了笑,又转过头去认真开车。
庄小莺说:“谁叫他老公要出差?女人寂寞的时候需要人陪伴,有几个有权有钱的男人可以依靠并没有错,其他女人身处那种环境,也会做出这个选择。”
姜雪说:“从小,我妈妈就教我,女生要自尊自强自爱,要善良要洁身自好。我身边的朋友对爱情也都忠贞不二。你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麻烦不要忽略我们这些把感情视为神圣不可亵渎的女生。”
钟嘉琪说:“离婚后再开始新的恋爱,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也是对婚姻另一半最起码的尊重。”
姜雪说:“现在,有很多男人女人有着极为低贱的价值观和道德观。不仅背叛自己的婚姻家庭,还理直气壮地找理由开脱,真是贱人无敌!”
钟嘉琪说:“感情中的叛徒不可原谅。”
庄小莺和宁燕对视了一眼。
庄小莺说:“我一直以为现在新时代女性的观念都很超前。”
姜雪说:“新时代女性就可以我行我素?红杏出墙、婚内背叛、替奸夫怀孩子,还以此为荣?道德底线在哪里?男人婚内背叛被抓还这么嚣张的也一样该揍!就她这贪婪、自私、愚昧的女人,能毁三代人。我替她老公庆幸,早发现早离婚早解脱。”
庄小莺说:“这也不能怪女人!你信不信?当今社会,一个背叛了一百个男人的女人,即使她斤斤计较,尖酸刻薄,忘恩负义,毫无道德底线,但只要还有貌美如花这个优点,仍然有数不清的男人想娶。女人依然还是可以挑挑拣拣,选一个最有钱最有权的。从这方面来说,还是男人自己的问题。”
姜雪说:“我只是为她老公不值,辛辛苦苦为家庭付出,结果老婆跟别人怀了个孩子!”
庄小莺说:“你为我付出,我也得同样为你付出。这是一种绑架。你付出是你的事,是你满足内心愿望的选择,别人没有为你的选择承担责任的义务。你要是觉得有风险,觉得累,不开心了,可以不付出,又没谁把刀架脖子上逼你付出。”
姜雪说:“你说得对!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为了钱财出卖肉体是她的自由。但我还是觉得那个女人就是个贱货!”
钟嘉琪帮腔说:“开除她,妈妈,这种女人丢我们公司的脸!”
宁燕想说,公司没脸,它只是一个追求金钱的组织,一个以营利为目的的企业法人。她清了清嗓子之后,说的却是:“她固然有不对,但是你们的评论也太难听了。更何况,说不定她老公在外面一样有其他女人。别人的事情,真相是什么我们哪里知道。”
姜雪没再搭话。她觉察到自己在老板和老板的家人朋友面前言辞过于激烈了些。不过,相对于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她认为自己骂得并不过分,且远远不够。
宁燕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每一个女人都能在挫折中坚强,在逆境中前行,在失败中奋起,假以时日,一定会赢得成功的掌声。”
宁燕的意思是要终结前面的话题了。在她看来,这种别人家的私事,若不是闹到公司里来,都不值得浪费一滴口水谈及半个字的。
车里静默了片刻。
静默像一头瞪着眼睛的怪物,盯得人不自在,又像是一个瓷瓶,很轻易就能打破。庄小莺打破了它,说:“成都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有什么危险?告诉我,我保护你!”姜雪才跟庄小莺争论过,但很明显,这丝毫没影响到她行侠仗义的脾气。
庄小莺说:“才没待多久,我就胖了5斤。”
车里的听众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原来是欲扬先抑,变着花样夸成都的美食丰富啊!
姜雪说:“你这算好的。上次听说一个美国人发誓要在一年内吃遍中国美食,结果三年过去了,他还没吃出成都三环呢!”
大家又笑。
庄小莺说:“你们看,我的下巴都成双了。雪儿这种体型胖五斤,不怎么看得出来,我就很明显。”
宁燕说:“如果雪儿打扮一下,也是一个美人呢!”
“没有人值得我为他打扮。”姜雪说:“而且,我也习惯了男人把我当兄弟。嘿嘿!”
庄小莺说:“雪儿的骨架大,脸盘方,皮肉饱满,下颌骨发达,对于目前国内流行的审美来说,这种相貌比较吃亏,因为看上去显得有力量,不柔和。但你的五官立体清晰,优势也很明显,眼窝深,鼻梁挺,嘴唇丰,只要有专家帮你做下形象设计,稍微化妆修饰一下,会比现在好看十倍。”
庄小莺说起他儿子在长沙就职的那个公司,里面的员工都特别会化妆。他们公司的专职化妆师很有名气,经常给员工做专业培训,有时候还会给到电视台参加活动的嘉宾或明星化妆。
她说:“有一次,他公司的几个女同事相约着去吃火锅,由于包间温度高,吃了没多久,女孩子们满脸流汗,妆把脸弄花了,都去卫生间洗脸,卸完妆后大家出来,上菜的服务员慌了,跑到包间外面四处张望,急得快哭了:刚才那桌人跑哪啦?她们吃完还没结账呢!”
庄小莺的话,好似引燃了一串鞭炮,车里的几个嗓子瞬间爆发出了猛烈的笑声。好半天,笑声才渐渐平息。宁燕说:“啊呀,这化妆技术,真不得了!”
姜雪说:“如果我懂了这变脸术,以后就可以靠这手艺混吃混喝了。”
钟嘉琪说:“我跟你一起。被识破了,我先跑,你殿后。”
庄小莺从手机上翻出两张照片,传递给大家看。一张是老年女清洁工,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皮肤粗糙显老态,满脸皱纹;一张是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肤白貌美,像明星。趁等红灯的片刻,姜雪也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说:“不认识。”
庄小莺说:“这是我儿子公司做公益活动时,给清洁工化妆的前后两张照片。”
在座无不惊叹,啧啧称奇。
钟嘉琪郑重其事地说:“这技术,千万不能用在我妈妈身上。给她一画,她就成清洁工了。”
话音刚落,一通锣鼓夹杂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又在车里回荡开来,像刚刚平息的水面,被谁投入一块石头,再次泛起了涟漪。
宁燕笑够了,缓了一口气,说:“真看不出来,你说他们有关系,叫我猜,我最多不过猜是母女,真不敢猜是同一个人。”
姜雪:“这也太神奇太惊艳了!我都心动了。真想把我的头寄给你儿子公司,让他们也帮我化一个。”
钟嘉琪说:“哎呀,寄头太重,浪费邮资,把脸刮下来放信封里就可以了。”
……
身为母亲,宁燕这是多年来仅有的一次,跟女儿在一个场合里面一同笑出眼泪。那天,在酣畅淋漓的笑声中,她想,如果每次跟女儿交流沟通能有这样的氛围,想必效果会好很多吧。可惜教女儿的那些话,很多都不能在外人面前讲。也许,可以试着让她跟姜雪多来往,多打些交道。毕竟,姜雪是个没有坏心眼的女孩,简单,直接,一眼可看穿,比跟女儿合伙开咖啡馆的朋友靠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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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1、员工们的底细
春日艳阳装饰公司里的四个员工,没上几天班,都大概摸清楚了其他几个人的底细。
张俊洋跟何明诚工作多年,沈涵和苏真真才刚毕业进入社会。张俊洋没有固定女朋友。苏真真和学生时代就交往的男友感情甚好。何明诚跟大学里的女同学结的婚。沈涵的男朋友时有时无。你说她没有吧,吃喝玩乐化妆品衣服包包等大部分消费都是花的男人的钱;你说她有吧,她又从不让他们进入自己的朋友和亲戚圈子。遇见条件更好的男人,她会直接告诉别人自己单身。
除了张俊洋,其他都是外地人,何明诚还是农村出身。苏真真和男友租房住。何明诚跟妻子租房住。张俊洋跟父母住,家里有两套房。沈涵一毕业,她的父母就尽全力支持她在成都贷款买了一套房。沈涵是公司里唯一的外地人在成都买有房的。这让她在公司里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自觉高人一等。话里话外,她经常表露出对在成都生活却买不起房的人的轻蔑,尤其是没房的男人。在她眼里,没房的男人还不如一只乌龟。她有时候会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肯定想当一只乌龟,因为乌龟至少还有壳!没房的何明诚,居然还敢结婚?居然还会有女人嫁给他?沈涵背地里跟另外两人讨论时,非常坚定地作出了一个判断:何明诚要钱没钱,要人才没人才,很可能是诱骗单纯少女,把生米做成了熟饭目的才得逞的。因此在她看来,何明诚被人鄙视,是一件合情合理,天经地义的事情。
除了被鄙视,何明诚还经常被变着花样取笑。
在编排别人这件事上,沈涵很有天分。比如,她作出一副非常关切的样子,瞪圆了割过双眼皮的大眼睛问何明诚:你为什么要生在农村呢?那意思好像是何明诚出生在农村是因为自己蠢笨,不知道选择投胎到城市;或是嘲笑他投胎的时候脑子迷糊走错了路,原本该投生到城市却错投到了农村。何明诚脸上尴尬的笑,在沈涵眼中,一定跟蜜蜂酿出的蜜一样香甜。不然,她为何会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呢?她痛打落水狗一般乘胜追击,说:农村太穷了。我小时候去过农村的亲戚家,又脏又乱,说话一定要捂着嘴巴,要不然成群结队的苍蝇直往你嘴里飞。她从不掩饰自己对贫穷的厌恶,以及对沾染上贫穷的人的蔑视。从这点上来说,她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
张俊洋开车上下班。当谢春艳的汽车限行的时候,他会热情地送老板一程。偶尔,他也送一下沈涵和苏真真。他从没送过何明诚。他的理由是不顺路。何明诚倒不介意,笑一笑便过了。他知道不是真的。他也知道没资格要求任何人优待自己。为了上下班方便,他买了一辆电瓶车。可没过几天,他又开始换乘两次公交车上下班了。
张俊洋说:“你个瓜娃子,为啥要买新的电瓶车?才几天就丢了,好不划算。新电瓶车最招贼娃子。”他的语气充满了惋惜和责备,好像何明诚丢的的电瓶车是他出钱买的。
何明诚心痛地说:“我没想到治安这么差,一转眼车就被小偷骑跑了。”
张俊洋说:“现在治安好多了。我们小时候的治安那才叫差。那些年,贼娃子抢棒客凶得不得了,偷钱包,抢首饰,一个女人晚上走路,连内裤都会被抢起走。”他边说边伸出手对着沈涵和苏真真作势比划,“那时候,经常听说哪个地方又有戴着金耳环的女人被飞车党把耳朵扯得血淋淋的了。”
张俊洋的手伸到身边时,苏真真赶紧后退了一步,沈涵笑着把他的手打开了。
张俊洋说:“我刚工作那时候,好些同事的电瓶车都是去九眼桥买的贼货。有一次我跟着去耍,看他们砍价,那个老女人要价1100元。我同事不会砍价,半天砍不动。我就上去装可怜。我说嬢嬢,我们出来打工,两三千块钱一个月也不容易,省吃俭用买辆电动车才骑几天就丢了。你就少赚点,500块钱卖给我们嘛。”
苏真真说:“你这样砍价,也不怕被别人用刀砍你啊?”
张俊洋说:“那个老女人被我还的价格惹毛了,恨不得喊我爬。她火冒三丈,摆着手,翻着白眼大声嚷,五百块买锤子,少了九百五不得卖!”
原本是一件让何明诚难过的事情,在张俊洋的渲染和发挥之下,就转变成了大家开心的原材料。在众人的哈哈大笑声中,电瓶车被盗事件就翻篇了,像地上的一滩水印在烈日下消失了一样,没有谁再在公司里提起。
2、公司里的闲言碎语
上班没多久,春日艳阳装饰的员工们私下里便讨论起了老板。
他们讨论的结果是,谢春艳根本不懂怎么管理公司,也完全不懂装修。这段时间,除了何明诚做了一份装修工程招标书,其他人基本上没什么事儿。大家都感觉闲得慌。但听谢春艳的语气,赚钱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算事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谢春艳还曾透露:有一位成都知名的富豪级别的大企业家非常关注她,派人潜伏到她的微信朋友圈偷偷看她的动态,有时也通过点赞和留言这种方式暗示她关心她。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会与她携手合作,共创事业,开创美好未来。这种事情听上去不怎么正常,但员工们都相信谢春艳的背后一定有人支持,不缺钱。不然,什么都不懂怎么敢开公司?不然,怎么敢花比市场价高的工资请员工?不然,怎么敢在公司配置起副总经理、设计总监、客户经理和文员,却没什么活儿给大家干?想通了这些,大家都心安理得地在公司混日子。或闲聊,或上网,或学习,或休息,不一而足。
九月二十日,是谢春艳承诺给员工发工资的日子。大家对这个月二十号才发上个月工资是很有意见的,不过,看在谢春艳给大家允诺的高工资的份上,也都妥协了。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谢春艳还没到办公室来,银行卡查了好几遍也没钱到账,沈涵让张俊洋给谢春艳打电话问问。张俊洋手机开着免提。
谢春艳回:“上个月才工作十来天!那么点钱,不急!下个月发工资时一起发。”说完,她没听张俊洋再说话就挂了。
张俊洋跟沈涵面面相觑。
“哦豁,只有等下个月了。”张俊洋抱怨说,“靠工资吃饭真是老火,下辈子我要投胎去草原当个牧羊人。让牛羊吃草,然后挤他们的奶,吃他们的肉。再也不想靠给别人打工赚钱了。”
沈涵说:“老板不就是这样?喂你吃草挤你的奶。”
“原来谢总一直在挤我奶!”张俊洋说,“你不说我还没发觉,我的奶子快被谢总挤肿了,还不给吃草。”
沈涵说:“好色情!”
张俊洋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话要色情一点才有意思。”
何明诚从电脑上抬起头问: “你们在说什么?”
沈涵说:“俊哥说谢总不给他吃草。”
苏真真回答:“他们在说工……”
张俊洋说:“A罩杯就不要发言了。你长大了,但是你的奶子还没长大。”他揶揄苏真真胸小。说这话有点故意揭人短的味道,那倒不是他讨厌她或故意欺负她,而是他说话向来是张口就来,有时候相当露骨且毫无顾忌。
“臭不要脸!”苏真真转过头去,不理他。
何明诚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谁要吃我的奶。”
谢春艳刚好进店,见员工们聊得正欢,便随口问他们在讨论什么。
张俊洋抢答说:“何明诚说他想吃奶。”
谢春艳看张俊洋答完,还对着何明诚挤眉弄眼,就知道其中肯定没什么好话。她冷着脸走进了自己的小办公室。
苏真真和沈涵轻声讨论起整容话题。沈涵细细端详了苏真真的脸,然后劝苏真真去隆鼻。她讲述了自己的隆鼻经历后,补充说:“面部一枝花,全靠鼻当家。你的脸蛋不错,就是鼻子不够完美。对于一个完美的鼻型来说,鼻尖一定是要比鼻背高一些的。如果你把鼻尖调整到比鼻背高上1.5毫米左右的话,那么就是真正的美人鼻了。我做的那个医生是全成都排名第一的。你要去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可以帮你多要点折扣。”
苏真真说:“我可没钱去做那些。”
沈涵说:“医院可以贷款分期的。”
苏真真问:“取一段肋软骨放进鼻子里,痛吗?”
沈涵说:“很难受。但是为了美,一切都值得!手术后会将鼻子堵着,只能用嘴呼吸,用力呼吸肋骨会疼。嘴巴很干,手术后两小时禁水,四小时禁食。身上还插着尿管。人会感觉很困但不能入睡,旁边需要有个人一直叫你,让你保持清醒。”
原来沈涵隆过鼻,是个人造美女。张俊洋偷听见了。然后何明诚也知道了。两人对苏真真这种天然的美女免不了要给几句赞美。两个男人厚此薄彼,让沈涵心里有些难受。沈涵想让自己好受点。她指指里面的小办公室说:“她身上动的刀子比我还多。我一眼都能看出来。”
谢春艳的身影刚好出现在小办公室门口。
“我男朋友他爷爷,70多岁了,正在相亲。”沈涵赶紧换了个话题。
等谢春艳出了办公室,沈涵又一直劝说苏真真去隆鼻。那意思,好像苏真真不去隆鼻,未来的人生之路会因此变得坎坷,与幸福失之交臂。苏真真一边跟沈涵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一边翻看着手机上和男朋友拍的照片。沈涵凑过去看了照片之后,不得不承认苏真真的男朋友是挺帅气的。
苏真真说自己的脾气有点大,有时候会当着外人的面吼男朋友。她曾在冷静下来后问男友,我没给你面子你是不是难过?男朋友回说,是有点难过,不过我的难过跟你的不高兴来说,不值一提。
张俊洋说:“涵涵,看看别人家的男朋友,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掐死你的那个?”
沈涵说:“穷男人的体贴跟胖女人的大胸一样一文不值。男朋友长得帅还有钱才是最好的体贴。”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沈涵知道了苏真真的男朋友家也挺穷的。苏真真家还帮她男朋友凑过最后一年的大学学费。看了苏真真男友的照片,沈涵坚信她是被男色俘获了。
沈涵说:“我不会上穷男人的当。我心肠好,见不得男人穷。任何穷男人离我方圆三米,我就要叫他滚了。穷男人身上有股穷臭的味道,能熏死人。”
何明诚觉得说的是自己。苏真真觉得说的是自己男朋友。
沈涵说:“我怎么可以在我最美好的年纪,吃的差,用的差,活得太便宜?”
张俊洋说:“如果一个穷男人装有钱人,你会不会上当?”
沈涵说:“穷味是难以掩盖的。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说完还瞥了眼何明诚。
何明诚说:“有些女人太势利。富人装穷人,女孩子会说,不管你是有钱还是没钱,我爱的是你人,不是你的钱; 穷人装富人,女孩子会说,我不介意你有没有钱,但是我不能容忍你的欺骗。”
沈涵说:“有钱人假扮穷人,得知真相后那是惊喜。穷人假扮有钱人,得知真相后那是惊慌!惊恐!惊怕!惊惧!惊悚!惊悲!悲伤的悲!”
何明诚对苏真真说:“你跟一个眼里只有钱的人解释爱是什么,是一件又累又傻的事情。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没体验过纯真无私的爱,本来就很可怜。你如果跟他争论,是在欺负她。”
沈涵白了一眼何明诚,说:“我的每一个男朋友都爱我。至于我爱不爱他们,看我心情。我的下一个男朋友必须要五好一多:头脑好、五官好、身体好、性格好、对我好,钱多多。”
大家都觉得沈涵配不上那样的男人,像一只普通的剑匣配不上一把绝世宝剑。
张俊洋委婉地说:“你这种性格怕是有点难。”
“优秀能干的男人,根本不会在乎女人的性格。而且女人在能干的男人面前只有一种性格——温柔贤惠、千娇百媚、小鸟依人。”沈涵为自己在同事面前的表现打满分。她认为不是自己不好,而是其他人不配看见她的好。“你们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我在你们面前只有一种性格的。不是我的原因,多从你们自身上找找原因。”
何明诚说:“明白了。就像潘金莲,在西门庆面前就只有一种性格。在武大郎面前,她就是多重性格。”
沈涵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可他说的话好像跟自己说的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她气鼓鼓地说:“屌丝应该离美女远点。屌丝都是坏得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她觉得跟何明诚这种屌丝交流,拉低了她的身份,以后尽量要少跟他说话。“世界上很多悲剧,都是不般配造成的,丑八怪嫁给高富帅,穷光蛋娶了美女,最终都不得好结果。”
张俊洋说:“就像潘金莲,被武松杀了。”
沈涵想骂人,明明感觉他们都在针对自己,但又抓不出这话毛病。她刚才劝说苏真真去隆鼻,是为了挣一笔介绍费。可苏真真始终摇头拒绝,以没钱为理由,以不敢动手术为理由,以父母和男朋友不准为理由,反正就是不答应去。现在,又被大家群而攻之。她恼怒地把气往苏真真身上撒,说:“为什么有些女的会补贴穷渣男?我算是看明白了的,还是怪那些女的颜值低,男的帅,就相当于女的付嫖资了。”
3、老板瘾
为了把老板当得有模有样,谢春艳还是下了些功夫的。
她虚心找别的老板取经,尤其是男老板。那些男老板面对着一个女人,一个好身材的女人,一个眼神中充满了膜拜的好身材的女人,大多都会侃侃而谈,得意地卖弄自己的人生经验。但是老板们很多时候会对同一个问题发表完全相反的看法。比如:有的老板说要鼓励员工们下班之后加强学习,提升能力,公司也会因为员工能力的提升发展得更好;有的老板说千万别花时间花精力在提高员工能力上面,能力提高后员工会跳槽,直接去挖别的公司能力强的员工更轻松,让别人为自己做嫁衣裳;有的老板说,要劝员工买房子,背上房贷就老实了,不敢随便跳槽;有的老板说,最好不要让员工买资产,而是要引导员工们攀比消费,让他们发工资后喝酒唱歌跳舞,疯狂购物把钱花光,下个月才会有继续努力赚钱的欲望。一旦员工买了房,就不舍得在外面乱花钱,钱越存越多,指不定哪天就想出去单干。若房子涨了,也会看不上那点工资;有的老板说,要在员工中培养心腹,让他们给自己打小报告,掌握其他员工的心理和行动;有的老板说,要以理服人,用制度来管人,不搞不良之风,企业才健康,老板才轻松……
谢春艳原本就不清爽的脑子,被那些互相矛盾的说法一通搅和后,变成了一团浆糊,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了。她的做事方式因此经常变换不定。有时候,她到公司后会一直板着脸,不苟言笑,看上去盛气凌人,高高在上,跟员工们刻意保持着距离,目的是想体现自己作为老板的尊贵;有时候她又想跟大家聊聊家常,意在打造自己跟员工亲密和谐相处的和蔼亲切的形象。
这天,员工们在闲聊。张俊洋问苏真真:“你男朋友多高?”
苏真真说:“一米七一。”
张俊洋说:“你跟你男朋友租房,你会付房租吗?”
苏真真说:“付。我们说好房租大家平摊。我乐意跟他一起承担共同生活的成本。”
“没房子的男人根本就不配做我男朋友。”沈涵总是能够适时冒出一句大杀风景的话,“在穷人中找好男人,就像在垃圾桶里面翻好东西。何必呢?”
苏真真说:“贫穷不是原罪。”
何明诚说:“贪慕虚荣想不劳而获才是。”
沈涵对这些说法嗤之以鼻:“我的男朋友必须包揽吃喝住行所有费用,还必须经常买礼物,送惊喜,制造浪漫,这些都做不到,那就会被我当成垃圾扔掉。”
苏真真说:“我也能赚钱。那我的钱赚来干嘛?”
沈涵说:“买名贵首饰、高端化妆品;买漂亮衣服、大牌包包;去美容,提升自己的颜值;去健身,锻炼良好的体态。你不保持美丽,男人迟早要出轨。”
“你们在谈找对象吗?“谢春艳端着水杯过来了。她对这个话题也感兴趣,并认为这方面比他们都有经验,也更有话语权。她说:“不管男人多帅多有能力,出身农民家庭的千万不能嫁。我爸就出身于农民家庭,年轻时因为穷活得压抑,生活条件改善之后就放纵,没责任感,毫无道德底线。”
“不过我妈也是个奇葩。”谢春艳说,“我妈有次给我说:我要出去买只老鸭子回来,给你炖汤补补身子,你给我5000块。”
“这是什么老鸭子,要5000块?”
“我感觉谢总妈妈很时尚,走在潮流前线。”张俊洋话中有话。他喜欢跟人开玩笑。这个女老板虽然平时大多冷着脸,但在他眼中没什么威严。他说话也没什么忌讳。
谢春艳听了张俊洋的话没反应,而是问:“后来你们猜怎么样了?”
“带了个老男人回来?”何明诚自认为懂起了张俊洋话中的意思,见其他人都摇头,就很实诚地说了出来。
“她在外面打了一个星期的麻将,输光了才回来。”
每次跟谢春艳聊完,员工们的感觉都有点怪怪的,总感觉这个老板哪里有些不对劲。其实不仅仅是员工,谢春艳的父母、前夫、姘头们,都有一种差不多的感觉——她缺少一根筋。当然,这不是说其他人是完美的,是没毛病的。实际上所有的人都差不多,只是有的人缺这根筋,有的人缺那根筋;有的人善于隐藏自己,有的人容易暴露自己。也有很多人尽全力客观公正审视自己之后,还是会得出自己很完美,有问题的都是别人的结论。像一句俗语说的,乌鸦笑猪黑,自己不觉得。这些情况在生活中真是太普遍了,随处可见。
要让人意识到自己的黑,好像不是一件通过努力就能办到的事情。
谢春艳就是这样,她认为自己之所以没能过上梦想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生活,全都是别人的问题。
父母指责她的生活一团糟。她说:无能,计较,不孝顺,不努力,不珍惜,不感恩,没责任心。从小到大,你们都是这么说我的。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你们把我养成这样的。再说,喜欢我的男人多的是!
前夫发现她出轨他的牌友时骂她。痛惜自己醒悟得太晚的她说:我从没说过我是贞洁烈女。更何况,大清都灭亡上百年了。现在这个时代,女人不会再相信三从四德那一套封建腐朽落后的思想。如果我勾三搭四是犯法,你找警察抓我。如果不犯法,你不愿意戴绿帽滚就是了。
姘头喝醉了说大话,吹嘘自己有能耐,想把单位金额数百万的装修项目给谁就给谁。她当真了,非要缠着给她,并赶紧去租门面,注册公司,招聘员工。姘头看她忙得不亦乐乎,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居然敢把酒话当真。前期他就含糊其辞地拖着,应付着。后来招标出结果了,姘头敷衍她,说她的公司资质都没有,是废标,他的顶头上司利用权力把项目给了别人。
从这些事情上看,谢春艳是个能力、见识、谋略等各方面都匹配不上野心的女人。虽然生活总是不遂她意,时常给她难堪,但她短暂的悲伤难过之后,却从不曾对未来失去信心。她在员工们面前,仍然一副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公司的下一步怎么走,她心里完全没底。普通人见势不对,很可能关闭公司,遣散员工。但是普通人呢,最初根本就不会如此冒失地开一家公司。这样说起来呢,谢春艳还不能算是一个普通人。
不普通的谢春艳,打心眼舍不得关掉公司。原因倒不是她真有信心让公司赚到钱,而是她第一次当老板,拥有了一种从不曾有过的满足感和尊崇感。自从她发布招聘广告之后,那么多年轻人争先恐后来接受自己的挑挑拣拣,她就有一种错觉,当老板跟当女皇差不多,对别人的前途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这种在封闭小圈子里面有很多随心所欲的权力的感觉让她上瘾。比如:面试别人的时候,可以随意对学历远比她高的漂亮姑娘和精神小伙评头论足;允诺一份高的薪资,享受他们的殷勤讨好和取悦巴结;出一道刁钻的考题,欣赏他们脑门冒汗,抓耳搔腮的狼狈样子。更别说在公司里她可以随意发号司令;可以有事没事挑刺员工;可以在公司里找出气筒和捏软柿子,肆意发脾气和摆冷脸。员工再不开心都得忍着,还得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父母、前夫、亲朋好友,谁是善茬?谁会对她俯首帖耳,连连称是?走在大街上,自己说话谁会当成圣旨?朋友牌友亲戚,谁会听你胡扯训话?谁会忍着你让着你由你任性?成为老板之后,她还认为自己可以像中学课本里讲的那样,光明正大地,合理合法地剥削别人,榨取别人的剩余价值。当然,目前她开公司是亏钱的,被别人榨取了价值,但是将精神享受和物质付出综合计算之后,她还是觉得当老板挺值。所以,虽然公司都快开不下去了,她还是把高薪招聘人才的广告打出去,然后趾高气扬地坐在小办公室里,居高临下地跟求职者谈她对人生、不生孩子的好处、男人应该有的责任和担当、吝啬的远方亲戚、房东给的商铺免租期不够长等等的看法,中间穿插着公司的美好前程。最后,她将求职者的简历揉成一团,运用练习娴熟的蔑视眼神和刻薄语言,肆无忌惮地否定、打击、摧毁求职者的自信,玩味求职者一脸憋屈、失望、恼怒的样子。
谢春艳不愿意关掉公司,就得赚钱把公司经营下去。再三思考之后,她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让员工讨论公司的发展方向,美名其曰:培养员工主人翁意识。
何明诚建议,想办法买几个新楼盘的客户名单,靠电话营销拓展生意。他说,按照他以前在老家开过几年装修公司的经验来看,这样应该能接到一些客户的生意。
张俊洋的建议是,打广告,通过电视广告、报纸广告、户外广告、电台广告轰炸,自然会有客户来。
沈涵和苏真真完全没经验,插不上话。谢春艳便觉得这两个女员工是混吃白食的,很是轻视她们。谢春艳有时心情不好,会变本加厉地对着两人颐指气使。两个女员工倒也坦然接受。两人私下里讨论,平时工作量极少,一个月受十次气,算下来差不多六百元一次,还是划算。两人还感叹,按这个单次价格,如果每天受十次气,都完全受得住的,还受得心甘情愿。
谢春艳对张俊洋说,广告公司她去联系,预算不设上限。其实,她根本没钱打广告。她一边说着联系广告媒体,一边按何明诚的建议施行全员营销。她给每个员工单独配了一部座机专门给楼盘客户打电话。
张俊洋心里一肚子火。他觉得,全世界都没有副总经理亲自做电话营销的先例。谢春艳守在办公室,张俊洋刚打两个电话,就被业主骂了一顿。不想再受气,张俊洋就开始磨洋工。他不再给业主打电话,而是给过去的同事打电话,让别人留意一下,如果有装修工程业务的时候记得找他。电话打了一圈下来,没了。在办公室里干坐着也不像样子,他干脆打着幌子说要出去拜访朋友,朋友说有大客户要介绍给他。
没几天,张俊洋激动地回到办公室宣布好消息,他拉到一个六百万的装修工程单子。
激动的谢春艳,被何明诚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何明诚斩钉截铁地说这个装修项目不靠谱,人家要的是垫资装修。这种装修客户的账是很难收的。只要你愿意垫资装修,市场上大把的装修单子。那些基本上都是圈套,是居心叵测的老赖在等鱼上钩呢!谢春艳的希望像坏了的汽车发动机,才打燃就熄灭了。张俊洋可不乐意了。人家还没骗到你,你就说人家是骗子。没亲自被人家骗过,哪里有什么发言权呢?你老板不愿意垫资装修,那是你的事情,反正我是给你拉回来了大单子的。
葩歌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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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帖子 葩歌楼主 »

第八章
1、人生价值
宁燕回到家,发现卫生间的马桶坐垫上有好多滴黄色液体。她隐隐觉得不对,随口问了下有谁来过。钟嘉琪吞吞吐吐地说是曹双杰。怕妈妈怪罪,她赶紧又补上一句,自从上次保证之后,再也没坐过他的摩托车。
曹双杰这个名字从钟嘉琪嘴里蹦出来,进入宁燕的耳朵,像火星子绽进了炸药桶,宁燕瞬间就处在了爆炸边缘。她摆明了持反对态度,这孩子怎么还可以把那穷小子带回家呢?家是极其私密的地方,怎么可以随便带一个她没认可的男人回来?在她即将爆发的时刻,理智像冰雪浇在火炭上一样强压住了她的怒火。生意场上,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的宁燕,每次气到内心快爆炸的时候,理智总会像消防员及时出现在火灾现场一样,把火气强压下去。若非如此,她的人生恐怕早就跟爆炸现场一样,七零八落,一片狼藉了,哪还可能拥有今天如此丰裕的物质生活!
她指着马桶坐垫上的尿液,用残留着火星子的语气说:“溅得到处都是,不知道考虑别人的感受。你怎么受得了?”
钟嘉琪连忙替曹双杰辩解,说:“他走得匆忙,没注意到吧。我记得提醒他,以后不会了。”
“这是一个人的素质问题,是生活习惯问题。从这些细节可以看出,他和我们家根本就是格格不入。真成为一家人,生活中肯定矛盾重重。”
“他给我保证过,会改掉坏毛病的。”
宁燕听出来了。钟嘉琪已经发现曹双杰有不止一种坏毛病,且并没有因此嫌弃他。这女儿,看来是鬼迷心窍了,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黑。
每次钟嘉琪指出曹双杰这样那样的毛病,曹双杰表面上也是“嗯”“啊”“哦”答应改正,可实际上,曹双杰的内心并没真正认同。他认为撒谎、骂人、恃强凌弱、不讲卫生等等,那些不过是人人都有的真性情罢了。曹双杰对自己是极其宽宏大量的。与人谈及与女朋友相处的情况时,他对自己在钟嘉琪面前的表现作出了高度评价——上床后满身力气,下床后幽默风趣。不得不说,在钟嘉琪面前,曹双杰绝对是好好先生,从不生气,任打任骂,任责任罚。钟嘉琪突然间的小脾气,没来由的小性子,一切无理取闹,曹双杰都像垃圾桶对待废物一般,照单全收。除此之外,他还挖空心思变着花样逗她开心。
不过,曹双杰对其他人可没这么好脾气。唐丹妮很爱吃肥肠,曹双杰就在背地里咕哝说她上辈子就是一坨猪屎。他如此评论她的闺蜜,让钟嘉琪很是反感。钟嘉琪厉声告诫他不准侮辱别人。曹双杰说,在他眼中,全世界的其他女人跟钟嘉琪比起来都是猪屎。情人的话有一种魔力,会让恋爱中人的大脑自动拒绝保持中立。钟嘉琪也是一样,虽然介意曹双杰对好友的恶言恶语,但又因曹双杰表现出对她的独特爱慕而心生欢喜。
曹双杰说:我心中只有你。我对全世界的女人都坏,只想对你好。我没有钱,但我要把这份独一无二的爱献给你!
钟嘉琪被深深感动了。她脑海中纷纷扬扬的全是玫瑰的花瓣,心房里充盈着蜂蜜一样的香甜。她想:就算全世界的人看不起他,笑话他,我都要跟他站在一起。
钟嘉琪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和付出改变曹双杰,让他越来越好,越来越优秀。这种信念随着两人交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深。改变曹双杰,渐渐成了体现她人生价值的很重要的一部分。
宁燕对曹双杰一如既往地鄙视,问道:“看你的劲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样子。我只想知道,以他的能力和条件,能够给你幸福吗?”她开始考虑,如果停了女儿的开销,她跟他过得下去几天。
钟嘉琪顿时低下了头,陷入了沉默。
花草的种子撒在土里,沉默一段时间之后会发芽;男人的种子进入女人身体,沉默一段时间之后会怀孕。此刻,女儿的沉默,像是种子一样在孕育着什么,让宁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半天,钟嘉琪终于鼓足了勇气,说:“我把咖啡馆的股份退了。我把那些钱给了曹双杰,让他可以开一家太极拳馆。以后会好起来的。”
宁燕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钻进她两只耳朵的仿佛不是声音,而是两条毒蛇,她的表情因此变得扭曲难看,喉咙也干涩发紧:“你……给我再说一遍!”
钟嘉琪耷拉着眉眼,说:“我知道你是嫌弃他没钱。我是想帮助他把事业做起来。”
宁燕心里直呼:傻子啊傻子!
钟嘉琪说:“我再也不贪玩好耍了,以后天天出去找那些租客老板们学习做生意的经验。以后能帮助你,也能帮助他。”
钟嘉琪退咖啡馆股份这事,不止让宁燕吃惊,还让孙琳苓非常不满。孙琳苓第一反应是——咖啡馆账上的资金都还没亏完,怎么可以退股?面对钟嘉琪的坚持,孙琳苓思虑再三后,决定把眼光放长远。只要跟钟嘉琪把关系维持好,她以后机会还多,没必要因眼前这点蝇头小利把关系搞太僵。于是,她核算了帐目,退了13万给钟嘉琪。投资50万,半年时间,退回13万。钟嘉琪觉得少,但看见孙琳苓那哭丧的脸,听着那苍蝇一样嗡嗡嗡嗡的解释,最终还是接受了。
孙琳苓把钟嘉琪撤股的事情怪罪于曹双杰。
孙琳苓跟唐丹妮谈起这事时说:“姓曹那个男人太奸猾了。居然让嘉琪把咖啡馆股份撤回,拿钱给他开什么太极拳馆。”
唐丹妮说:“他长得还算人模狗样,再加上会讲笑话,嘴巴甜,脸皮厚。嘉琪已经沦陷了!”
起初,曹双杰是很想跟钟嘉琪周围的人搞好关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别人释放善意的时候,却总有一种被别人隔着玻璃墙看的感觉。尤其是跟钟嘉琪关系最近的唐丹妮和孙琳苓。对于孙琳苓来说,一个没什么油水可榨的穷鬼,确实懒得抬眼皮子正眼瞧。而唐丹妮呢,她原本受托于好朋友楚原雄,帮助他追钟嘉琪,谁知被曹双杰捷足先登,心里也不怎么痛快。楚原雄长相一般,但家庭条件不错,平常开一辆玛莎拉蒂。他得知钟嘉琪最喜欢的明星要到成都开演唱会,便高价购买了演唱会VIP区的票,通过唐丹妮邀请钟嘉琪一起观看演出。钟嘉琪拒绝了:女孩子不能享受不喜欢的人带来的好处。
唐丹妮说:“两个人打牌,总是作弊的人占便宜,这就是渣男的优势所在。他总是厚着脸皮去撩拨她。一来二去,嘉琪就被他推倒了。”
孙琳苓表示赞同:“你说他聪明,有时候看上去说话做事明明是个大老粗。你说他笨,他却知道对着嘉琪死皮赖脸献殷勤,而不是对着我们。如果他的追求对象是我们,他的成功率就会变成零。瞧他穷得那个样,全部身家就那一辆几万块的摩托车。我呸!”
唐丹妮说:“年轻时候没钱还是可以理解,但我就瞧不惯他那自以为是的样子。”
唐丹妮并不像钟嘉琪那样看好曹双杰计划中的太极拳馆。不管曹双杰做出一副多么自信满满的样子,吹嘘出一幅多么美好的前景——先开一家店,再开多家分店,再到全国各地开几百家加盟店,唐丹妮始终保持怀疑。
唐丹妮说:“成年人谁会花上万的学费,来跟你学几个慢动作?”
曹双杰说:“慢是太极拳的精髓,你不懂!彼手快不如我意先,彼力大不如我气敛。太极拳看上去很简单,实际上是极其高深和深奥的,我们称之为简单的高难度。”
唐丹妮说:“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反正我只在电影电视里见过太极拳耍威风。”言外之意就是太极拳吹得神奇,实际上不咋的。
曹双杰说:“太极十年不出门。这种功夫是修内功的,把全身的僵力、拙力先卸掉,练成四两的棉花力,直到把身体练柔,久柔成江。感觉到自己能够移泰山,填东海。”
唐丹妮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广场上,公园里,那么多人练习太极拳,直接在旁边看,就可以跟着学了,哪里还用得着花上万的学费跟你学?”
曹双杰说:“跟着那些地方的人学,纯粹就是无聊解闷,练一辈子也摸不着门!没有师傅指点,练不成功夫倒是其次,万一哪个地方出岔子,不但不能强身健体,反而会把身体练出毛病,后悔就来不及了!”
唐丹妮说:“我姨妈是骨科医生,不建议我学太极拳。说太极拳伤膝盖。”
曹双杰说:“不是太极拳不好,而是太极拳动作要领太难掌握。没有师傅引进门,不要随便练习,姿势不对伤身体。练习太极有三种导致膝盖疼的错误步法:第一种,膝盖超过脚尖,俗称过膝盖;第二种,膝盖内扣,俗称扭膝;第三种,膝盖外张,俗称撇膝。”
唐丹妮说:“她说很多太极大师都换过膝盖半月板。”
曹双杰针锋相对:“她有没有说很多医生都是病死的?”
不管别人怎么看,钟嘉琪对曹双杰一直信心满满。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认为他是一支潜力股,未来的事业会越来越好。她说:每一个积极向上,努力工作的人都值得尊重。况且,我喜欢一个人,就绝不会因为他被人嘲笑而离开他。我会理解他,帮助他。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现在虽然辛苦,但只要我跟他一起努力,总会有成功的一天。现在我们就好好享受奋斗的日子。
2、火烧眉毛
宁燕再次找到了马基。
她神色慌张,眉头紧皱,像吃坏了肚子的人,急需要一间干净、明亮、气味清新的卫生间畅快地排泄一番。然而,跟肚子痛不同的是,肚子拉完症状就减轻了,她倾诉完,问题仍然如猛虎一般拦在前方。宁燕焦躁地说:“这孩子头脑发热。作为母亲,我得想办法给她退烧。”
作为听众,马基显得轻松、镇定。他翘着二郎腿,边听边思考。之前,他几乎从未见过宁燕如此惊慌失措。在他印象中,她总是像机器一样冷静、理性地处理着生意、情感及其它所有事情,永远是那么气定神闲,从容不迫。能让她心急火燎的事情,一定是后果异常严重,并超出了她的把控能力,而且她还无法坐视不理,消极对待的。否则,亏百万千万能解决,她也不至于如此。看来,这一回,火是真正烧到了她的眉毛。
马基静静地听完,淡然地说,不过是小事罢了。在马基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有人千万百计要活,有人千方百计要死。即使你女儿要跳楼,那也是她的选择。你都没必要拦她。否则,她会认为你阻挡了她追求幸福的脚步,跳的时候干脆带上你。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适者生存,想死的找死的都去死吧,把生存资源留给别人,挺好。当然,他没这样说。他明白,宁燕向自己求助,肯定不是想要这样的答案。
马基说:“儿女的婚姻,现在这个社会,老一辈能做主吗?”
宁燕说:“婚姻本来就是一笔生意,是要看成本和利润的。孩子不懂,我当妈妈的不能坐视不管。”
马基心想,自己不结婚是对的,比那些假借爱情之名实质做生意的婚姻,更纯粹真实。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说:“就当是笔生意。你就确定孩子会亏损,你就会盈利?”
宁燕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她跟这个男人,肯定会亏得永世不能翻身。我太清楚这种危险分子心里在想什么了。富家女爱上穷小子,那是百分百的真爱。穷小子爱上富家女,那肯定是图色又图财!”
马基神情有些不对,说:“我曾经也是个穷小子。”
宁燕没想到马基还在介意多年前的事情。
马基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把话题转回来,说:“有你这样的妈妈,我不相信她会落在穷小子手里。”
宁燕说:“你现在的人生才是最完美的。如果我们走上另一条路,说不定彼此都已经成为仇敌,老死不相往来了。”
马基说:“她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从小到大,所见所闻都是美好的、光明的一面,对社会的黑暗面几乎一无所知。归根结底,还是你把她保护得太好。”
宁燕说:“你要原谅我。我是个商人,做任何项目的投资,包括感情,不管其中是否有陷阱,我都会认为其中有,并提前做好规避工作。如果单纯的以为看上去毫无风险而不提前做防范,死的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马基说:“她从小到大衣食无忧,生活波澜不惊,一切都是听从你的安排。表面挺乖,内心却渴望变化和冒险,所以她才会选择跟别人创业也不跟你做。生活中缺乏激情,家庭环境又在潜意识中压抑了她的反叛。但压抑的激情总需要释放,她自己缩手缩脚,只能靠别人来带动。她找的男朋友,恰恰满足了这一点。那男的让她的生活变得跟以往不一样,有挑战性,尤其是挑战赢你这个妈妈,那是对她最大的奖励。为此,她甚至奋不顾身。”
这话像是棍子戳中了宁燕胸口。她哎哟了一声,轻轻捶了捶胸,说:“她还是太幼稚了。跟那种危险分子在一起,她怎么能挑战赢我呢?”
马基说:“你说的危险分子虽然物质匮乏,但有让她快乐的能力。乖乖女通常没经历过什么人间疾苦,缺乏对人性的洞察,对金钱漠然,不重物质向往爱情,几句甜言蜜语,几次鞍前马后,就满足了她对爱的憧憬。只要不是被特别反感的男人穷追猛打,都很容易被感动,相处越久感情越深。一旦被爱这块布蒙住眼睛,前面是悬崖,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不可能像你,站在旁观者角度,运用丰富的经验去理性分析和思考。”
宁燕说:“她去动物园,看见老虎、狮子、蛇就很怕。但是这些动物穿上衣服化妆成人的样子,她就不害怕了,毫无戒备,看谁都是好人。”
马基说:“确实。有些男人挺会装,藏得深,善于勾搭。他们知道如何拿捏女人,体贴女人,俏皮话和情话哄得女人心里甜得像喝了蜜一样。他们深得女人欢心。而踏实规矩,适合过日子的男人大多都缺乏这种做低伏小,专注取悦他人的能力。岂不知,优质的对象不是嘴甜外表帅,而是那种负责任,自强不息,全心全意为家人无私奉献的男人。”
“你就是嘴不甜。”宁燕说完,见马基端起杯子,埋头喝茶不搭话,又扯回来,说:“那个危险分子就是太会灌迷魂汤。”
马基说:“通过压抑自己的情绪来迎合别人,是一件违背人性的事情,装不了太长时间,同时也无法伪装所有细节。你可以试着教她细心观察分析男人的言行举止。”
宁燕认真听着,频频点头。
“当然,这种男人如果耐性好,没邪念,用真心真意换你家的荣华富贵享受一辈子,倒也无可厚非。人往高处走,人之常情。如果他耐性一般,可能熬三十年,四十年,熬死你,然后欺负她,分了她的家产,去过逍遥日子。如果他耐性差,可能会在结婚后,就对你和你女儿下毒手,只要警察没证据,你的所有家产都会落入他的手中……”
如果钟嘉琪听见这些话,一定会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大声反驳道: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不会相信他是那么恶毒的人。但现在听见这话的是宁燕,只见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这正是我所担忧的啊!”
马基说:“虽然你是她母亲,但你没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虽然他是你看不上的危险份子,但他……不仅……还……”虽然马基说得含糊不清,但宁燕听懂了。那个危险份子不仅进入了女儿的身体,还走进了女儿的内心。她这个当妈妈的,如果方法不得当,只会弄巧成拙。
马基说:“你的女儿平时太听话,太乖了。人的天性是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里的条条框框她都遵守,却免不了有被约束,被压抑的感觉。那些她喜欢做却没有去做的事情,总还是会让她想挣脱牢笼。她物质上什么都不缺,独独生活缺乏新鲜和刺激。危险份子正好给她补上这两样,再辅以甜言蜜语、身体上的征服。你指望强硬地扭转她的思想,是一件没有胜算的事情。你再多说教,也不过是徒增反感而已。”
3、母爱的隐忍
从马基那里回来,宁燕打消了棒打鸳鸯的想法。
她的改变让钟嘉琪吃惊。妈妈居然破天荒地没再用鄙视的语气谈起曹双杰。曹双杰三个字出现时,妈妈也再没有像驱赶苍蝇一样厌烦地挥手。而是柔声吩咐她,让她带曹双杰一起碰面吃顿饭。
钟嘉琪知道妈妈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她原本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枪支弹药准备好了,决心也立下了。谁知,敌方突然竖起了白旗。她搞不清楚妈妈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她忐忑地打电话给曹双杰,说妈妈想跟他谈谈。
宁燕定的餐馆在一座公园里。公园不大,只有一家餐馆,集喝茶吃饭为一体。宁燕和钟嘉琪先到。曹双杰到的时候,钟嘉琪出包间去接。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看着女儿和曹双杰故意保持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走进包间,宁燕心中仍然升腾起了火苗。她努力调整着情绪。那么为难,像是处在一个重大场合的聚光灯下,飘来的臭屁把鼻子都快熏坏了,还必须保持礼貌的微笑,才不至于让自己出丑。她脸上挤出几点笑容,跟满脸堆笑的曹双杰打了招呼。
三人甫一落座,宁燕就说:“摩托车的动静太大。我一直不喜欢骑摩托车的,以前经常有年轻人晚上出来飚车炸街,那声音能震碎胆结石。”
曹双杰脸上仍然堆满笑容。来之前,钟嘉琪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过。他今天别的不用准备,笑容必须得准备充足。即使挨骂,笑容都必须源源不断地供应上,必须管够。
曹双杰只笑不说话。他心中嘀咕,这是想借宴请趁机批判我一顿吗?劝我主动放手吗?不管怎么样,他的感觉都比上次见面好多了。今天,宁燕虽没多少热情,脸上的笑容像是拙劣的装饰品。但总的来说,她的眼神不似上次寒冷,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没有临阵对敌,剑拔弩张的气势。
宁燕见曹双杰不接话,知道他是怕说错话,又柔声问:“你怎么喜欢骑摩托呢?”
曹双杰笑着回答:“比赶车方便点,来去也自由。”
钟嘉琪觉得妈妈和男朋友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不自然,很生硬,便想着掺和进去把气氛搅动起来。她插话道:“他骑摩托的样子帅呆了,酷毙了,又炫酷又拉风,走到哪里都是最靓的仔。”
宁燕想,多少喜欢新鲜和刺激的乖乖女,就是被这些危险分子们通过各种方法和玩意儿吸引后拐走的,本质上跟人贩子用糖骗小孩差不多。她说:“驮着女孩子兜风,确实很刺激,回头率老高了。以前我们老家有一个人娶不到老婆,在外面打工赚钱买了辆摩托,回家时骑着摩托绕村子转了一圈,媒婆差点把他家的门槛踏破。”
曹双杰讪讪地笑,说:“见笑了,阿姨。”从进门开始,他脸上满满当当的笑容就没少过,像是一汪水塘,下面连通了一条暗河作后盾,不管你天气多热,太阳多大,水都没减少分毫。它只是随着天空的变幻,倒影出不同的风景。
宁燕的语调异常柔和:“摩托车跋山涉水确实比汽车灵活方便。我从来没骑过,你那车驾驶感觉怎么样?”
曹双杰笑着说:“还行!现在就是前闸一刹车就直抖,有时候减速捏离合还熄火。不知具体哪里毛病。”
宁燕想起农村人秋收之后,会将一年的全部收成挂满屋檐前后,比如柿子、辣椒、玉米、南瓜……红彤彤,金灿灿,最后堆满仓库。曹双杰脸上的笑容就如同那般丰富,额头、眼睛、鼻子、脸颊、嘴巴、耳朵都挂满了笑容,有些让她觉得像柿子,有些让她觉得像玉米……想到这些,她觉得很有趣,将手一挥,笑着说:“去把这些小毛病修好,阿姨给你报销。”
母亲的话和态度让钟嘉琪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母亲如此表态,应该是认可她和曹双杰交往了。她给曹双杰使了一个眼色。曹双杰心里乐得开了花,嘴上却是推辞:“怎么好意思让阿姨你破费。我自己去修好就是了。”
宁燕端起酒杯,说:“我心直口快,有什么话喜欢直说。开始我是不赞同你跟嘉琪来往的,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了解,我看你这人还是很不错,有能力,也很有潜力。我相信以后你能带给嘉琪幸福。现在,我支持你们在一起。”
笼罩在钟嘉琪心头上的乌云一瞬间全散开了。
“你要原谅阿姨,毕竟,从陌生到熟悉,从反对到赞成,总得有一个过渡,对吧?”
曹双杰激动地端起酒杯,在宁燕的酒杯下方碰了一下。他笑得合不拢嘴,说:“谢谢阿姨,我会对嘉琪好的。”
宁燕一仰脖子,酒杯就空了。杯里可是高度白酒啊!曹双杰没敢迟疑,一仰脖子,酒杯也空了。他想,第一次跟未来的岳母喝酒,再怎么也得把她陪高兴。
宁燕面露赞许之色,说:“男人就应该豪爽大气,不能扭扭捏捏,小家子气的男人看着就心烦。”说完,她又不断地举起杯子,频频跟曹双杰碰杯。气氛缓和之后,再加上酒助兴,宁燕和曹双杰东一句,西一句,相谈甚欢。钟嘉琪在旁边基本插不上话,就一脸幸福地望着妈妈和男友。
宁燕说:“虽然嘉琪说你有很多毛病,需要改。但是我觉得也没啥,毕竟我活了半辈子,还没见一个没有毛病的人。如果你真正完美无缺,一点毛病没有,我们反而还不敢高攀了。”
钟嘉琪有点懵。
宁燕说:“我女儿从小是娇生惯养的,毛病比你多多了。她最爱耍小性子。她不懂事的地方,你别太惯着,别跟我客气,该纠正就纠正。阿姨支持你!”
……
这顿饭,曹双杰吃得眉开眼笑。刚见面时心中还七上八下的,酒过三巡,饭桌上笑语声声,他浑身上下洋溢出守得云开见日出的欢畅。等到吃饱喝足时,未来的岳母跟他的关系已非常熟络,之前所有的隔阂仿佛都已冰雪消融。未来的岳母的话语,像春风细雨哺育过的田野,给人以无限的希望。离别时,宁燕还特别关心地问他:要不要给他找个代驾?
“不用了,阿姨!”曹双杰有些头昏脑胀,但他不想在宁燕面前露出丁点儿不支的样子,“交警不会查摩托车酒驾的。我碰到交警都是猛加油门直接冲过去,不会给机会让他们查。”
“成都主城区不是禁摩吗?你办入城证了?”
“现在办不到入城证了。现在的入城证都是前些年拍得的,保有量不多。买入城证只能从私人手上买,很贵的。更何况排量大的摩托连这个方法都行不通。”
“万一交警抓到怎么办?”
“不怕!我长期骑摩托四处逛,从来没被逮到过。如果有交警拦我,我就用远光灯闪他,然后加大油门从他旁边冲过去。有时候还故意挑衅他们:瓜娃子,来追老子撒。”讲起这些,曹双杰很有些得意。
宁燕听得哈哈大笑,“他们追你了吗?”
“他们不敢追,怕出事。而且我们摩托灵活得像泥鳅。他们抓不到!”
“无牌无证的电瓶车满大街都是,闯红灯,机动车道乱窜的随处可见。有驾照有牌照的摩托车反而不准骑!真是的!”宁燕说出了曹双杰的心里话。曹双杰深切感受到了未来的岳母对他的理解、支持。他想,千难万难,她妈妈这关总算过了!
双方挥手作别。钟嘉琪上了妈妈的车。曹双杰摇晃着骑上摩托,心满意足地远去了。
宁燕收了最后一丝笑容,像演员卸完了妆,说:“他喝了酒,还敢骑摩托。真是把法律和生命安全当儿戏。”
钟嘉琪委屈地说:“可是,明明是你让他喝的酒。”
宁燕冷冷地说:“一个成年人,自己就应该知道怎么做,而不是听别人的意见。而且你也看见了,我说要给他找个代驾,他不要。”
“我只知道有汽车代驾,哪里找摩托代驾?”
宁燕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还有你,他没有汽车驾照,你也敢把车让他开。他不说我还不知道。还嫌你车方向盘重、胎噪大、悬挂硬,过减速带时屁股抖得发麻,如果发生事故那你可是害人害己。”
钟嘉琪知道那样做是不妥的,只是曹双杰坚持要开,就答应了。她自觉理亏,没有一丝狡辨,便一个劲儿地点头认错,表示会听妈妈的话,以后不敢了。
女儿虽然在择偶问题上跟妈妈意见不一致,固执己见,但从其他方面看来,她还是以前那个听话的乖女儿。想到这里,宁燕心里踏实了几分,说:“不要亏欠别人。他没能力送你五万块的包,你就不能去要。不管他送你什么东西,几块钱,几十块,几百块都无所谓。你也要回送他价值差不多的东西。礼轻人意重吧。这样相处,对于他来说,也没啥负担。”
钟嘉琪觉得妈妈还是为曹双杰着想的,满口答应。
宁燕说:“那样,以后你碰到更好的男人,可以随时分手说拜拜,互不相欠。”
钟嘉琪没再应声,抓着方向盘只管开车,好半天没有说话。宁燕反应过来——刚才那句教人见异思迁的话,让女儿心里又有了抵触情绪。浸淫生意场上多年,宁燕的眼睛洞若观火。很多时候别人的沉默并不代表顺从,而是代表着默默抵抗。如果女儿把明面上的反抗转为地下工作,那她这个当妈妈的就会陷入很被动的境地了。
钟嘉琪有几缕头发被风吹乱,宁燕帮她理到耳后,柔声说道:“当然,选择权始终在你手上。如果他真心对你好一辈子,我也没啥意见。”
“谢谢你,妈妈!”
“不管他有钱没钱,我都不在乎了。反正我们家有就行。但这两年你绝不能怀孕。你能答应妈妈吗?”
这一点,也符合钟嘉琪的想法。她还没有当妈妈的心理准备。只要妈妈不再阻拦她和曹双杰交往,其它的,她都愿意听妈妈的。
“我还没享受够当你的女儿呢!”钟嘉琪俏皮地说,“等我好好享受够了,才会想当妈妈。到时,我一定提前通知你。”说完,钟嘉琪和妈妈相视一笑。母女俩意见取得一致,关系又融洽了几分。
私下里,钟嘉琪反复叮嘱曹双杰,以后绝不能酒后驾驶摩托了。
葩歌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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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帖子 葩歌楼主 »

第九章
1、工资在哪里
春日艳阳装饰公司一直没接到一个装修客户的单子。
何明诚总结最近工作情况时,给谢春艳反馈说,他有几个意向客户,但是还得过一段时间交了房才能最终确定。其他几个人也有样学样,拿相同的理由往老板的耳朵里塞。谢春艳心中直叫苦。虽然很着急,但她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色。她该招聘继续招聘,该耍威风继续耍威风,营造出一种公司前景无限,未来发展一片大好的模样。
员工们心里嘀咕,老板就只有在他们第一天上班那天请大家吃过一回西瓜和火锅,后面再也没有请大家聚过餐。张俊洋给谢春艳提议,公司应该搞团建了,组织员工们聚餐K歌,可以提高员工们的工作热情以及公司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有助于公司的发展。谢春艳每次都是满口答应,然后又说当前没时间,过几天就组织。
一次过几天,两次过几天,员工们盼着盼着,十月二十号就要到了。
十月二十号是员工们翘首以盼的大日子。按照老板的承诺,八月九月的工资会在这一天统一发放。想到什么成绩没做出来,还有那么多工资等着自己领回家,大家都挺开心的。但有些异样的是,谢春艳这两天都没到公司来上班。好些来应聘的人都是由张俊洋代为面试。张俊洋也趁机好好享受了一下招聘员工时高高在上的感觉。
十月二十号早晨,何明诚刚到办公室就开始查银行账户。大家都笑,你是穷得家里开不了锅吗?也太着急了。何明诚惊喜地大叫了一声,我的工资到帐了!其他人听见了也赶紧查自己账户。结果,其他三人的账户上根本没工资的影子。大家才知道是何明诚恶作剧。
整个上午,员工们都没怎么干活。反正老板没来,大家都乐得轻松。隔一会儿,又有人查一下银行账户,始终没有钱到账。
午饭过后,大家实在无法控制一会儿就要查一次银行账户的冲动,又都怂恿张俊洋给谢春艳打电话问问。张俊洋的职位比其他人都高,每次都被动地冲在前线,有些不乐意,但在大家的吹捧之下,还是勉为其难地拨打了电话,并开了免提。
谢春艳回:“你们知道的,上次我借了200万给马总的表弟。现在手边没钱,等他还我了,我就给大家把工资补上。”说完就挂了电话。
马总的表弟?是的,在谢春艳口中是有这么一个人。
那是投标失败后的一天。
谢春艳说:明天,杭州首富马总的表弟要到成都来。
谢春艳说:马总的表弟跟我是MBA班的同学,要来看我。
第二天,谢春艳一身酒气地从一辆越野车上下来。她对窃窃私语的员工们说,刚才开路虎的那个矮个子就是马总的表弟。虽然大家心中生疑,但也没谁当面表现出来。
现在,谢春艳居然以把钱借给马总的表弟为理由拖欠员工工资。谢总怎么能这样?大家议论纷纷,然后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那就是谢春艳没资格把大家的工资借给马总的表弟。大家一致推举张俊洋为他们的发言人,并怂恿他再打电话,一定要让谢春艳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再打,没接。
还打,还是没接。
继续打,关机了。
关机了!!!大家的心一下掉进了冰窟窿。关键时刻,谢总的手机怎么能没有电呢?但如果不是手机没电,那问题就大了。集体讨论了一阵子,大家还是偏向于谢春艳的手机没电了。
苏真真说:“你们想想,谁没遇见过手机突然没电的情况呢?”
没谁提出反对看法,但大家又都闷闷不乐,像霜打蔫了的茄子。员工们无心干其它任何事。他们围成一圈,继续猜测可能的结果。毕竟是年轻人,思维跳跃。聊着聊着,话题就像蹩脚射手的箭,射到了靶子外面。
苏真真说:“俊哥,你饭量比诚哥小,力气也小些吗?”
张俊洋说:“明诚,她在挑拨我揍你!”何明诚笑笑,没当真。
沈涵说:“我男朋友可以把我举起来,俊哥可能抱不起我的一只腿。”
张俊洋说:“100斤的猪我抱不动。如果是100斤的钱,我不仅抱得动,还能抱着跑得飞快。”
沈涵骂道:“嘴里一股臭味儿,你午饭一定吃了很多屎吧!”
苏真真说:“他的嘴一向就臭,你又不是才不知道。”
张俊洋眨眨眼,脸上泛起诡异的笑容,说:“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今天早晨,真真看见我吃热狗,居然猥琐地笑了。想不到一个A罩杯的人就已经这么下流。”
沈涵将文件夹递给苏真真,示意她用文件夹打他。张俊洋说:“明诚,你猜不猜得出C罩杯的人看见我吃热狗时,表面不动声色,内心里在怎么想吗?
何明诚摇摇头,咧着嘴笑,说:“不敢猜。”
张俊洋对着沈涵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说:“何明诚的意思是说,C罩杯的人内心肯定劲爆得很,里面装得下十二个精壮的汉子。十二个!不得了不得了。”
几个人在店铺里喧闹时,谢春艳的母亲到店里来了。她问女儿在哪里?好几天没回家,电话也经常不接,银行打电话来问了,说花了信用卡的钱怎么没还?
大家想起来了,刚到公司上班没多久,好多封银行的挂号信送到店里来,看上去里面装得是信用卡卡片,原来是谢春艳给父母办的 。
后来,钟嘉琪也到店铺上来了。钟嘉琪说:“按规矩,前些天就该交下季度房租了。谢总推到今天,但是今天她一直不接电话,后来又关机。”她来店里看看,是要确定谢春艳究竟是交租还是要退租。
种种迹象,让大家一致怀疑谢春艳是否有钱发工资。这个怀疑非常合理。可它越是合理越是显得面目狰狞,越是没人愿意面对。整个下午,大家主动轮流给谢春艳打电话,想让谢春艳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大家的怀疑是错的。但那个电话始终关机中。一个又一个没能接通的电话,像一条又一条无形的长蛇,将员工们的心,咬啮得千疮百孔。
2、狼狈为奸
这段时间,谢春艳跟一些老板混熟了,就开始找他们借钱。
她的亲朋好友之前就被她借遍了,没还,自然也借不到了。她厚着脸皮,巧舌如簧,在老板们手里借了不少钱。这里几千,那里上万,可那些钱根本不够她潇洒和挥霍。就像昨天,死缠烂打借到八千,晚上就坐到了牌桌上。她想通过牌桌将本金翻几倍,今天给员工发工资。她不想失去当老板的滋味,把员工呼来唤去的感觉让她沉迷。可惜,凌晨三点下牌桌的时候,八千剩下不到八百。
接到张俊洋咨询工资的电话的时候,谢春艳正跟一家餐馆的老板套近乎。餐馆的老板叫胡元海。她跟他解释:昨天晚上为了研究市场和客户,她睡得晚,所以今天才老是哈欠不断。她希望胡元海投资十万八万给自己。她说自己有干劲有事业心,人还很讲情义,绝对是投资的不二人选。把钱投给她,就像放自己兜里一样保险。如果实在不想投,借点钱也是可以的。
胡元海哪里有多少钱投资或出借呢?他开了一家江湖菜餐馆,一直在盈利边缘徘徊。虽然兜里没多少钱,但是一个着装风骚性感的女人向自己开口时,怎么能把自己的老底揭给她看呢?那样子,不是被她看扁了吗?被她看扁之后,她怎么还可能一口一个大哥,喊得这么亲热?没钱的真相和事实如同一副沉重的枷锁,自己承受就够了,怎么能让一个无辜的女人来帮着承担?以他多年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判定,女人这种柔弱的生物见不得一点点真相。真相比夏天突降寒霜暴雪摧残香嫩的花草还要无情和残忍,会将女人心底最后一颗热情的火星彻底扑灭。为了保护她们,作为一个自认为有担当的男人,他的自尊和义务都不允许他在任何女人面前走漏自己没钱的风声。于是,他做出了一副有的是钱,百八十万也完全不在话下的样子。
胡元海说:“钱是小意思。但是你何必那么辛苦?做事业很累的。你不如找个人嫁了,在家带孩子多轻松。”
谢春艳说:“我妈妈是个非常不容易的女人。她把我从小拉扯大,含辛茹苦,全身都落下了病。就冲这一点,我也要把事业做起来,一定要报答她。”
胡元海说:“你现在缺钱发工资?听说徐总和田总已经借过了钱给你。你在外面负债很多?”
谢春艳说:“大哥,哪个企业家不负债?不负债怎么发财?”
“有人说你……是骗子,借了钱说好时间也没还,一拖再拖。”关于面前这个女人的风言风语,胡元海居然还听过不少。
是哪个王八蛋在四处宣扬?谢春艳心里闪过一连串可疑的名字,全部暗骂了一通。她辩解说:“说我骗子?哼!那些都是没眼光的人,嫉妒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人家是心甘情愿把钱借给我的,我又没强迫他们。再说我又不是不还。我不是正在努力做生意赚钱吗?我只是事业暂时不顺利而已,一定会有起色的。谁的钱都会还的。”
“人家那样说你,肯定还是有原因的。你还是找别人借吧!”胡元海挥挥手,是在下逐客令了。
谢春艳赶紧酝酿了一下情绪,眼睛里立刻淌出了泪水。
她哭诉自己这两年时运不济,一堆人在背后说她坏话,想陷害她。但她不会屈服,不经历风雨,怎么能成彩虹?在逆境中茁壮成长是她的强项。她会越挫越勇,早晚会成为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企业家,到时,爱搬弄是非的小人们全部会乖乖闭嘴。
“不是我不借钱给你,确实是人言可畏啊!”胡元海兀自甩着头。谢春艳的几滴眼泪像是洒在了沙漠上,沙漠没一点点被改变的迹象。
“有些事情是命运注定了的。”谢春艳拭了拭眼角,说,“如果我的命运里注定了要被人误解,那我也坦然接受。我现在全心全意扑在事业上,专注让我变得越来越勇敢,心理承受能力也越来越强。”
这么厚脸皮的女人,真是难得!胡元海感叹了一回,心中突然一动。他有一个谋划了好长时间的赚钱项目,正在考虑如何实施操作。假如有这个女人的加入,似乎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想到此处,他顿时觉得有必要把跟这个女人把关系拉得更近一些,更亲密一些。如果两人能成为一个利益共同体,那就万事俱备,连东风都不缺了。
谢春艳还没死心,说:“吴大哥,看在我们这么久交情的份上,你就帮我一把吧。”虽然才认识几十天,在她娇声娇气的话里,好像有几十年那么长。胡元海想起一个曾经到他店里推销劣酒的推销员,把酒精勾兑出来才几天的酒,夸成了几十年的陈酿。
“什么交情?”胡元海决定豁出去赌一把,“性交之情?”
“什么?”
“没有性交,哪里来的交情?”胡元海生怕她还听不明白,试探着将手搭在了谢春艳穿着黑丝袜的大腿上。这个女人很性感,而且心黑脸皮厚。胡元海心里已经认定这个女人是跟他搭档做项目的不二人选。他的话和行动已经赤裸裸了。他直瞪瞪盯住她的眼睛,像猎人死盯着猎物一般。他的脸逼到她面前,越逼越近。他看见她瞳孔里面映着的他的影子越来越大。他的心也越跳越厉害,让他想起第一次吃河豚时,那惊心动魄又鲜美的滋味。
她闻到了他口中烟熏酒泡了食物残渣后腐败的味道。
“我有一个项目跟你合作,几个月时间可以赚几百万。”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嗓音,用力地把余下的每一个字吐得清清楚楚:“让我量量你的阴道有多深,我们就会成为有交情的人。”
还以为什么呢?谢春艳松了口气。换作以前,有男人拿话挑逗她,她心里即使暗爽,也会将一个耳光扇过去,骂道:我把你当好大哥,你他妈的居然想上我?而今,面对别人垂涎她的身体,她已不像那些年那么装腔作势地介意了。忍受几分钟口臭的男人趴在身上就有机会赚取几百万,她现在视之为惊喜,如同中了大奖一般,算得上是一件欢天喜地的事情。她发自内心地认为这是一笔划算之极的买卖。
谢春艳故作娇羞地低下了头,同时,把沾了泪水的湿漉漉的手轻轻搭在了胡元海的手背上。胡元海身体里瞬间刮起了一阵狂风,脑子被刮跑了,舌头也被刮走了半截。他兴奋地将另一只手再叠放在谢春艳的手背上,激动地说:“春……艳……我喜欢……你这种能干大事的作风!”然后,他忙天慌地地把谢春艳拉进菜馆二楼最里面的一个包间,让桌子和椅子见证了他们的苟合。
完事之后,胡元海把项目详细地跟谢春艳讲解了一通。他所谓的项目,就是开一家十万注册资金的公司,找一家适合干餐饮的商场,由谢春艳出面搞定招商经理,租下两层楼开一个美食广场,分割成三四十个商铺。胡元海将充分调动餐饮业的资源,劝说一些老板来租商铺,让他们交入场费、押金、租金、物管费、水电费。届时,将以高于市场价的装修价格找装修公司,条件是让他们垫资装修,让租户把装修费包含在入场费中交上来,开业两三个月后他们就选择消失或者公司破产。
“消失之后他们没找到我们就算了。找到我们,他们会跟我们打官司。打官司他们肯定赢,但我们公司直接破产,钱一分都不退。注册公司的时候,不要以自己的名义,找个老人来顶。”
“我以前就这么干的。上次是我妈,这次可以换成我爸。”
“别,还是你妈就行。等你妈公司破产,官司缠身时,实在没利用价值了,再换你爸,资源不能随意浪费。”
胡元海把账详细地算给谢春艳听。租户的押金入场费、统一收银代收商家的营业款、装修公司大部分装修费、家具公司大部分货款、拖欠商场的租金和水电费物管费、统一采购餐饮食材和酒水拖欠供应商的钱等等等等,他们全部可以卷跑。
“还有员工的工资可以拖几个月,能拖多久拖多久。先把工资开高点方便招人,能拖欠三五万的工资也不错,不拖白不拖,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而且拖欠员工工资这一点,我还有点心得。轻车熟路,正好再来一次。”
“这一单做下来,我们至少可以赚600万,代价是你妈注册的公司破产。”
“破产无所谓,我妈愿意为我做出牺牲。只是你那些餐饮界朋友以后不会相信你了。”
“看来你们全家跟我一样,都是干大事的人。那些朋友我根本不在乎。信用和朋友能卖个好价钱,也算是物尽其用。”
谢春艳还有一点担心,会不会被抓进去坐牢。
胡元海得意地笑起来。他之前专门研究过其他城市发生过的类似案例,卷钱跑路的人基本上都是逍遥法外。他安慰她说:“这个项目利用了法律漏洞,避开了刑事犯罪,成功率极高,代价极低。这一次做完,我们再换个城市重复再做。全国这么多城市,足以让我们成为亿万富翁。”
3、癞皮狗老板
下班时间到了,没拿到工资的四个员工心里堵得难受。
想到工资,他们的身体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瘫软。往常下班时间一到,大家像是罪犯逃离监牢一样争先恐后地跑。今天不一样,下班时间都过了好一会儿了,还没谁走。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到谢春艳所住的小区门口去蹲守,碰碰运气。大家坐张俊洋的车,到了他以前送谢春艳下车的小区门口。四个人一人盯一个方向。
天黑了,就在四个人都快灰心丧气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几个人激动地围了上去。谢春艳突然见四个员工怒气冲冲地把自己围在中间,没有一丝慌乱,还笑着给大家打招呼。
大家都冷冷地看着她,把手伸向她。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好,要到了工资后就离职不干了。所以,不用给她好脸色。
谢春艳说:“那人借了我200万,现在没还我,我也没法子。我明天催他赶紧还我,还了我马上就给大家补发工资。”
大家没反应。
“过几天就发,我明天就催他……”
“今天不发工资,你就别想走。”
“……那就明天发,我今天晚上回去再催催他,争取今天晚上就让他还回来”
“按国家法律,你已经是严重拖延员工工资,是违法行为。”
“谢总,你要讲点道理,人家明诚老婆要生娃娃了,不管怎么样,也该把工资发了。”
“谢总,房东还等着我交房租,我说了今天发了工资就交,你不能让我失信于人。”
……
大家不依不饶,非要今天拿到工资。谢春艳掏出手机,走到旁边,装模作样给几个人打了几通电话。大家都静静等着,内心都希望能有人借给她钱。挂了电话,她却开始炫耀她的社会背景。她说,那几个电话她是打给一帮社会上的人的,这帮大哥小弟很照顾她,把她这个好妹妹当个宝。他们在电话里说了,谁要是敢对她不敬,那就是存心跟他们过不去,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欺负好妹妹的人。这不,上次他们还把一个跟她抢停车位的人砍成重伤。那些大哥小弟还有枪,昨天她去他们办公室看见了,还拿起来玩过……
“管我们锤子事!”张俊洋打断了她。他看出这个女人在拉虎皮扯大旗,搞恐吓。
何明诚说:“今天你不把工资发了,我们就到你家里吃住睡。”
“少给老子装,老子不吃你那一套。”张俊洋晃了晃拳头。他对这个女人的忍耐力已达极限。
谢春艳见威胁不奏效,眨巴了几下眼睛,选择了哭为上策。她边努力挤眼泪边带着哭腔说:“我也想给你们发工资啊……”
她开始自曝悲惨生活,哭诉自己命苦。
在她口中,她兢兢业业,风雨无阻,早出晚归,为了这个公司的发展,为了给员工谋取优厚的福利,拼尽了全力。但这个纯利润有300万的大工程因为对方公司不正当竞争,贿赂了领导,导致本属于她的工程被抢走,而自己前期投入太多,工程没拿到还亏损了,所以现在没有钱发工资。接着,她满腔激情地描述了公司的美好未来,并倡议大家对公司眼前的困难给予理解和支持,同舟共济,携手应对,共渡难关。
在她口中,她还撑起了一个家。丈夫喜欢在外面拈花惹草,又不带套,惹一身花柳病还传染给她,还让她打胎多次,以致于如今怀不上孩子,离婚了还让她净身出户。她爸爸有高血压,经常在网上扮年轻帅哥跟女孩子聊天到半夜三点。今天下午她妈妈被高利贷公司绑了,是她到处借钱去给她妈妈还了12万多,不然人家要砍掉她的手……
她的哭诉中,有别人带给她的悲伤,有她不屈服命运的坚强,声情并茂,声泪俱下。围观的人都感动了,忍不住开始发表评论。
有大爷说,多么好的媳妇!
有大妈说,多么好的女儿!
如果谢妈妈今下午没到公司来找女儿,张俊洋他们就信了。
卖惨都无法打动这几个人,谢春艳心里便认定这几个人都是铁石心肠,是几个不识相的东西。在她眼中,这群逼迫她的人没一点眼光,是一群注定会被社会淘汰的底层人。这才几万块钱哪,就急成了这样,非得逼她今天给,一点儿也不大气。等哪天老娘的公司上市了,发达了,你们几个后悔都来不及,到时想给老娘舔鞋底都没门!想到几个月后发财了扬眉吐气的样子,谢春艳脸皮里的笑容像女人怀孕不久的肚子一样,虽然还没显现出来,但是已经有了兆头。现在,被四个人困住、为难,她也不觉得生气、难堪。那即将显现的笑容像欲浮出水面的花瓣,被她用力摁压进了水里,可力度上稍有松懈,那花瓣就又试图浮出水面。
四个人都死死盯着谢春艳的脸,生怕错过那脸上或许下一刻就会透露出的何时发工资的消息。旁边围观的老头和中年男人,好些都死死盯着谢春艳那起伏着的风韵十足的胸脯。
做正事脑袋像榆木疙瘩,耍赖当泼妇却思如泉涌的谢春艳灵光一闪,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我问你们,究竟还讲不讲法律?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没钱,你们可以去法院告我。我等着你们的传票。”她还说公司营业执照上面的法人代表是她妈的名字。去告她妈吧,把她妈关进监狱都行,反正她没钱。她已经找到了这几个人的弱点——遵守国家法律,喜欢讲道理。“现在我们就来讲法律和讲道理。我是受过文化教育的人,我是研究生毕业。我最喜欢跟人讲道理!”
“去吧,去起诉公司。”
“不去起诉,你们就是龟儿子!”
“我的公司就是被你们几个狼狈为奸搞垮的!还想要工资?做梦!”
……
大家越听越火大。这个女人开始耍浑了,又不要脸又不要命。
张俊洋对何明诚说:“对于这种癞皮狗,你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让何明诚跟他一样,捏紧拳头,高高扬起。
“”你打我,有种打我,朝这里来!”谢春艳毫不畏惧,主动把脸送到他们面前,“只要你们敢动我一根指头,我马上就报警。”
“一定要狠狠地打,打成重伤,打死我!我一条命换你们几条,划算。只要你们敢动手,我要把你们全部送去坐牢。你们将来结婚都难,即使结婚了你们的子女将来也会因为你们犯罪留下案底,不能考公务员,找不到好工作。”
在谢春艳滔滔不绝的描述中,这几个人一旦动了手,不仅仅他们自己的未来毁了,此后家族几百年的命运都会改写。他们的子子孙孙的幸福生活,全部会毁于今天的冲动。
她用手机对着身边几个人摄像:“你们要是还不让开,我要控告你们,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我会让律师给你们发律师函。”
“我是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你们不应该限制我的自由。”
谢春艳挺着个大胸,对着周围几个人来回晃荡。她得意地叫嚣着,有种就打她,有种就去告她。苏真真面对着那上下不住抖动的又大又白的乳房,惭愧地低下了头。何明诚口里很干渴的样子,不断地吞口水。沈涵暗自对比了一下,眼里充满了羡慕。张俊洋恨恨地看着这个可恶的女人。她白嫩的乳房在他面前上窜下跳,他仿佛闻见了蜜桃成熟时散发出来的香味。他感觉很不妙,在心里说:“老子恨不得把你狗日婆娘的人造乳房捏爆!”心里说了一次,没解恨。无意识中,口里也说了,像罪犯趁警察疏忽溜出监狱一样。
谢春艳一下来劲了,声音拔得老高:“来撒!哪个龟儿不来捏!”
“有人性骚扰!”她的尖叫声夹杂着兴奋,像一朵烟花突然窜上夜空,然后炸开,吓得张俊洋一哆嗦。
听见有人性骚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污蔑老子,老子打死你个骗子婆娘!”
“打!来,你打!”谢春艳气势汹汹地把乳房挺得高高的,送到他面前,几乎摩擦到他的身体。想到她刚才说得过花柳病,张俊洋赶紧往后面退。
“你刚才差点就动手骚扰我了,要不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你肯定已经动手了。你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以为我不知道,以前上班的时候就经常吃老娘豆腐。你刚才还用语言骚扰我,我录了音,就是到公安局我都不得怕。”
“如果不算性骚扰,你至少也用语言恐吓了我!”
“告诉你,哪天老娘的乳房如果变小了,肯定是你搞的鬼。一定和你有关系。”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有几个距离谢春艳近的老头在若有若无的蜜桃香味里,笑得格外响亮。何明诚也不合时宜地咧开了嘴。苏真真想控制没控制住,低下头猛笑,双肩抖动着,头不住地点,像一只正在啄食的小母鸡。
“沈涵,你笑得太他妈难看了,嘴巴张那么大。”张俊洋差点背过气去,一群猪队友,这究竟是在讨要工资还是听相声。
好似一只以少胜多的公鸡,谢春艳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四个人的包围圈,再走出了围观群众的包围圈。再然后,她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像一朵黑玫瑰,掉进了墨汁里。
葩歌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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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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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1、遇弱则更弱
钟嘉琪外表柔弱乖巧,内心善良,不喜与人争。
在狮子老虎狼面前,她就像鸡鸭鹅,毫无还手之力;在鸡鸭鹅面前,她又像花草,仍然逃不了被欺凌被啄食的命运。有些人天生硬气,是遇强则更强;有些人欺软怕硬,是遇弱则强;她却是遇弱则更弱,属于难得的人人可欺负的老好人。生活中,遇到别人提出各种要求时,她总不懂怎么拒绝。有时候分明不想答应, 可别人已经提出了要求,不满足别人,她倒好像亏欠了别人一样心虚;与人相处时,遇见了冲突,她会习惯性地退让,以和为贵,不与人计较。比如出国念书和游玩期间,常有熟人要求帮忙代购各种物品,比如包啊表啊化妆品什么的,物品零碎、要求繁多,她想拒绝,又觉得过意不去。代购了呢,遇见嫌贵的或怀疑正品的,给自己平添了很多麻烦。最让人难受的是,有的人并不理解她时间紧,还说:这不就是顺手的事情吗?他们认为她的付出是应该的,根本不会记得她的好。当别人下次再提出类似要求时,她仍然不好意思拒绝。学生时代,舍友上厕所之后没冲干净,她提醒人家。人家不承认,反咬一口。她也不跟人争论。以后,每次发现厕所里有残留的大便污渍或滴有月经血,她就默默拿起刷子刷干净。在她短短二十多年生命里,诸如此类的事例太多了。可别人从不因此领她的情,一如既往地冒犯她,对不住她,她仍是习惯性地一让再让,但她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难受。有时候,也会愤愤不平。
曹双杰不一样。
曹双杰以前时常对外宣称:老子就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垃圾,谁得罪老子,老子就干谁娘,老子开心最重要!跟钟嘉琪在一起之后,他把钟嘉琪加了进去。他对钟嘉琪说:天王老子惹了我们,我都要跳起去操他妈,老子们开心最重要。这种直接而勇猛对抗世界的方式,让钟嘉琪觉得很粗俗,但那里头又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深深地吸引着她。她认为其中蕴含着一种不想讲道理,不想讲情面,不想要表扬,不需要被认同的自由自在、痛快淋漓之美。
曹双杰对钟嘉琪说,人不能太软弱。谁要是敢骂他,他就敢回骂;谁要是敢欺负他,他就敢欺负回去。其实,说这话时他显露出了难得的谦逊品质。因为更多时候,是他仗着块头大欺负别人,别人忍气吞声了。念书的时候,他曾经被几个高年级学生动手教训了一顿,他转头就另外找了两个低年级的练手,这是他变通了之后的所谓欺负回去的一种方式。一定要赚,他说。
当曹双杰越来越多地暴露出低素质行为的时候,比如随口吐痰、乱扔垃圾、不爱卫生、甚至暴力倾向等等,两人感情已经升温。为了让曹双杰变得有素质,讲文明,钟嘉琪可是下了苦功夫——时时提醒,处处纠正。钟嘉琪也不是没想过两人的差距,但周围人都不看好曹双杰,她反而在心里憋了一股劲。这股劲促使她下决心要好好改造曹双杰,让他焕然一新。于是,在钟嘉琪的强烈要求下,曹双杰首先将“天王老子惹了我们,我都要跳起去操他妈,老子们开心最重要。”改成了“谁得罪了我们,我就不会放过谁。”曹双杰这一点微小的转变,就让钟嘉琪很有成就感。她觉得曹双杰是可以改造的。
钟嘉琪对劝她分手的朋友说,遇见了困难,不是去躲避,而是应该去战胜它。她有信心战胜曹双杰的低素质,把曹双杰从低素质里面争取过来,拯救出来。
自从跟宁燕吃饭之后,曹双杰自认为得到了未来岳母的认可,变得有些得意起来。在钟嘉琪面前,曾经收敛了些的行为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坐在钟嘉琪车上,他把喝完了的矿泉水瓶直接扔出窗户。
钟嘉琪说:“嘿,不能乱扔垃圾。”
曹双杰说:“我本来就是一个没素质的人。”
钟嘉琪没想到曹双杰这么无赖,恼怒中带着几分撒娇几分哀求,说:“你不能这样!”
曹双杰笑嘻嘻地说:“我看见很多人假装有素质就生气,所以我有时候就想假装一下没素质发泄一下。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钟嘉琪脸色转阴为晴。恼怒中带着撒娇带着哀求地说话的方式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让她颇有几分成就感。
曹双杰说:“其实,我是个很讲素质的人!”说完,他一口痰吐到了车窗外。刚好一个骑电瓶车的人路过。那个人抹了一把脸,对着钟嘉琪的车破口大骂。钟嘉琪羞愧得恨不能躲到车底下去。
曹双杰却无事一般,对着转头怒目而视的钟嘉琪狡黠一笑,又接起了电话。“我现在开车……宝马……我的……当然……”
钟嘉琪想不通,这些事情有什么必要撒谎。当然,曹双杰撒谎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当钟嘉琪发现曹双杰学习太极拳还不到一年时间,就质问他这水平如何开得太极拳馆时,曹双杰很受伤地辩解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早点把事业做起来,虽然是谎言,但也是善意的谎言,为了两人的未来。曹双杰让钟嘉琪不要担心,他已经高薪聘请了青城山一名太极拳大师,等拳馆开张了之后,请大师出任拳馆的名誉馆长。大师每周都会安排时间到馆内来指导工作,而他,主要是做拳馆的管理和分店加盟工作。
钟嘉琪还问,为何拳馆一直在准备,看不到一点进展。
曹双杰解释道:“我的太极拳水平不怎么样,为了有说服力,我花了八万块买了一个内定的荣誉——‘亚洲太极拳新星选拔大赛’金奖。这个比赛还有半年才举行。等拿到这个奖杯,太极拳馆差不多开张,正好可以大肆宣传。”
曹双杰见钟嘉琪脸上阴云密布,继续为自己开脱:“这是商业经营需要做的包装而已,希拉平常的操作,并不算欺骗。”
钟嘉琪心里有些堵,情绪低落。每当这时,曹双杰就会祭出那百试不爽的一招——靠近她,抚摸她,亲吻她。蜜一样的情话从耳朵里灌进去,粗糙的手技巧娴熟地摆弄着光滑娇柔的身体。合二为一之后,他在她身上像耕田的牛一样气喘吁吁。宛若置身天堂的钟嘉琪身心愉悦。片刻之后,她便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不快。她的心里只想着,他是爱我的,这就够了。
2、针锋相对
孙琳苓的皮肤看上去不怎么好,脸上有一些青春痘形成的面部凹陷疤痕,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在曹双杰面前始终一副冷漠高傲的做派。曹双杰心里对这个几乎不怎么拿正眼看他的女人恨得牙痒痒,私下跟钟嘉琪说:她天天是用硫酸在洗脸吗?钟嘉琪给了他一个白眼。
孙琳苓让钟嘉琪看她新买的纯羊绒连衣裙。她在钟嘉琪面前舞蹈一样转了一个又一个圈。曹双杰满脸不屑的样子,被孙琳苓在心里新记了一笔账。曹双杰私下对钟嘉琪说:她都不照镜子的吗,长那么丑还那么自信。她男朋友也不高大,戴副眼镜像欠打的二狗子。
孙琳苓平常并不怎么跟曹双杰对话,但对曹双杰的讨厌却与日俱增。她以前经常约出手大方,不喜欢斤斤计较的钟嘉琪四处消费购物,结伴旅游出行,不仅增进了闺蜜感情,还能让她少出一些花费。现在的钟嘉琪要省钱资助曹双杰做事业,拒绝了好几次她的邀请。孙琳苓对曹双杰简直深恶痛绝。她对着唐丹妮痛骂曹双杰是吸血虫,那么痛心疾首,就像吸的是她的血。她说:真想看看那个姓曹的出丑的样子。我想找一个练散打的人去教训教训他。我讨厌那个家伙。
唐丹妮便鼓动曹双杰说:“孙琳苓有一个朋友是学散打的,想找一个太极拳高手比武。我说你的太极拳很厉害,他让我跟你约个时间。”
曹双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觉得有必要给唐丹妮一句忠告:“不要有事没事就到处找太极拳高手比武,有真功夫的太极高人最注重修身养性,既不图名也不图利。而且一般高人岁数也不小了,不像年轻人那样争强好胜。你们就是八抬大轿请人出山,别人也不肯来的。”
唐丹妮一脸鄙夷,说:“都是些故弄玄虚的吧。我看好多练太极拳的怕连我这个外行都打不过。”
曹双杰怒火攻心,强忍住了,说:“咄!无知者无畏!太极拳大师都是精通佛家、道家、儒家等门派学说的世外高人。我以前看过一个美国人拍的纪录片,让一个练现代搏击的人打包装好的猪肝,打完后拆开,发现猪肝外部有裂痕,剖开猪肝里面却完好无损,如果实验对象换成人的话,会重伤但不会致死;另一个练太极的也打了,力量还不到那个练搏击的一半,拆开包装后,发现猪肝表面没问题,剖开检查发现猪肝内部破损严重,如果实验对象是人的话就只能进行肝脏摘除保命。所以说不要自以为是。太极拳,你不懂!”
彼此说不服对方,都越来越不给对方留情面。唐丹妮和孙琳苓对曹双杰轻蔑的意味像秋色一样越来越浓,也越来越不加掩饰。曹双杰表面上还是一笑了之。背地里,他可没有当面那样克制。
他挥舞着拳头:那两个女人该死!
他将手叉在腰上:她们就是嫌弃老子没钱!
有人劝他:别介意,不用管别人怎么看!
他咬牙切齿骂道:操她妈的!
钟嘉琪试图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但没人让步。唐丹妮还毫不客气地指出曹双杰心眼狭小如针孔,不像个男人,钟嘉琪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曹双杰内心暴怒,却不动声色。他故作神秘地跟唐丹妮说:“我昨天看见一个朋友,才一周没见,他的体重居然减少了20斤。他没吃任何减肥产品,也没忌口,想吃啥吃啥。你也能做到。”
唐丹妮对有助于减肥的产品和方法像沙漠中的人对水一样渴求,忙催他快讲。
“他出车祸,截了肢。”说完,曹双杰得意地霍霍笑起来。
唐丹妮最讨厌别人拿她肥胖来开玩笑。曹双杰算是捅了马蜂窝。而曹双杰还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继续说:“你是不是怀孕了?胖成这样,简直分不清哪里是胸哪里是肚子。”
唐丹妮本来就因为胖而自卑,暗恋已久的男人也不喜欢她,连做春梦时脱光了衣服都被嫌弃。钟嘉琪没少安慰她。听见曹双杰这话,唐丹妮脸都气得变形了,泪珠在眼眶中直打转。
钟嘉琪连忙打圆场,说:“人家只是稍微胖了点。实际上丹妮的五官长相还是很不错的,天生的美人胚子。”
曹双杰仍不罢休,说:“笑话!胖子哪里有长相?”还有很多难听的话,正排着队准备从他口中鱼贯而出。它们像是曹双杰豢养的打手,得到命令,要将唐丹妮拳打脚踢一顿。这时,已经火冒三丈的钟嘉琪在曹双杰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痛得龇牙咧嘴的曹双杰,罩在钟嘉琪眼睛狠狠射出的寒光里,识相地住了声。
钟嘉琪安慰啜泣的唐丹妮:“曹双杰是个混蛋,他的眼睛有毛病,他该到医院去看眼科。”
从那之后,唐丹妮对曹双杰是恨之入骨。
孙琳苓安慰她说:“放心,姓曹的跟嘉琪肯定长久不了。”
唐丹妮不信,说:”她现在听不进我们任何人的话,很难讲。”
孙琳苓胸有成竹地说:“嘉琪的妈妈是个狠角色。我敢跟你打赌,她妈妈肯定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
孙琳苓还透露曹双杰这个人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她压低了嗓音,说:“那个姓曹的原话是这样的——虽然那个婆娘长得又胖又丑,但是配那个男的还是绰绰有余。”
楚原雄在旁边接过话头:“好尖酸刻薄的一句话。一颗子弹同时打死了两个人。”
唐丹妮拍了拍楚原雄的手臂,说:“瓜娃子,那个姓曹的是在骂我们两个。”
孙琳苓摊摊手说:“我也不晓得他在说哪个,反正上次你们刚走他就来了这么一句。也许是他在骂别人。巧合,巧合而已。”
当着唐丹妮的面,曹双杰收敛了很多。但私底下他依然会忍不住发泄,好像不把那些骂人的话吐出来,那些话就会在肚子发作把自己毒死。
曹双杰把手放在钟嘉琪的乳房上,说:“她满脸横肉,屁股又肥又大。像怀了十八个猪娃的老母猪在直立行走。”
钟嘉琪抓住他的手,想让他停下来,恼火地说:“告诉你好多次!不准那样刻薄地说我的朋友!胖女生有福气!虽然她胖,但是善良可爱。”
曹双杰手加大了力度,说:“那天我发现,太阳落山的时候,她倒在地上的影子都是圆的。”
钟嘉琪愣了愣,然后才明白曹双杰还是在变着花样说唐丹妮胖。
曹双杰的手一直没停,说:“我没刻薄,这只是比喻,比喻而已。”
钟嘉琪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然后,房间里响起了她的呻吟声。钟嘉琪沉浸在曹双杰那具雄性身体释放欲望时的风暴里,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时而浪尖,时而波谷,翻来覆去,愉悦到颤栗。她之前的不开心,都在这颤栗里烟消云散了。
3、圣母心肠
谢春艳租的那间商铺出了一点麻烦。宁燕让钟嘉琪去处理,顺便锻炼一下她。
麻烦的起因是谢春艳没有发工资。四个员工当天没拿到工资,却没打算放弃。第二天他们仍然齐聚店铺上,商量对策。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找到什么好办法。大家一筹莫展,可就这样放过那条癞皮狗,又像咽了石头一样心口堵得慌。
何明诚叹气说:“等我经济好转一点,我也要开一家装修公司。”
“好想法!我要投资你二十万。”张俊洋戏谑道,“如果你同意,就当我没说过;如果你不同意,那我追加到五十万。”
什么时候了,张俊洋还有兴致开玩笑,大家都不理他。张俊洋也觉得没趣,埋头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之前我还想,一个屁眼儿那么大点儿的公司,还要设置一个副总经理。这个老板要不是钱多烧得慌,要不就是蠢到家了。到今天,我才发现,他妈的,我才是真正蠢的那个。”
苏真真说:“骗子不会有好下场的。”
沈涵说:“太天真了。骗子没好下场,就没人做骗子了。刚上班那会儿,还以为老板不错。原来是个假大方,假豪爽,打了个鸡蛋在府南河里面,就算请全成都人民喝过鸡汤了。”
张俊洋:“想不到,我这么聪明的人,又输在别人画的大饼上。”
大家就那样枯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张俊洋趴在桌子上听着手表秒针滴答滴答地转圈,烦躁也仿佛多了一圈又一圈。那么多圈的烦躁叠加起来,巨大而繁多,遮天蔽日,他无处可逃,有一种被深埋其中的错觉。唯一能解脱的办法,就是自己也变身烦躁,与烦躁融为一体,便不再觉得烦躁难以忍受了。胡思乱想到这里,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以毒攻毒。他把想法告诉了大家,并追加了一句:“这不违法,只要我们一口咬定是谢春艳叫我们做的。”
何明诚说:“那样我们也变得跟谢春艳一个德行了。”
沈涵说:“只要能挽回一点损失,总比现在这样白干几个月好。”
苏真真摇摇头:“我还是想去劳动部门告她,争取拿点工资。”
“还在犯傻!”张俊洋说,“法人是她妈。照她说的,可以抓她妈去坐牢,但是要她发工资,没门!”
苏真真说:“以后再遇见这种公司管理人员和法人不一致的,一定要多个心眼了。很可能是提前做好了陷阱等别人跳。”
张俊洋说:“不管你们怎么想,同意的人就干,不同意的就当不知道。”
张俊洋和沈涵对望了一会,彼此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何明诚和苏真真仍然不同意。在另外两人的眼中,他们俩就像菜锅里炒的鹅卵石,不进油盐。张俊洋有些失望。每一个要干坏事的人,都希望知情者不走漏消息,而最保险的方式,莫过于共同参与。现在,有两个知情者要独善其身,张俊洋也有些犹豫起来。
沈涵说:“反正我们都听见了谢总说的,她让我们给那些商家打电话订购货物,然后把东西分给大家,她来结账。”
张俊洋说:“对,反正我是听见了的。”
张俊洋再看看苏真真和何明诚,两人仍毫无反应。他便说:“你们两个没听见,是因为当时你们两个没在旁边。”
“我作证,你们当时确实没在旁边。”
“恩,当时我和明诚哥隔得远,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俊洋还没最后拿定主意,沈涵却一直催他抓紧时间。见沈涵铁了心,他也多了一份勇气,决定开始。他从网络上收集梳理出了一些本地商家名单,然后让沈涵用公司座机打电话订购货物。两人忙碌了好一阵子。到下午三点钟,开始陆陆续续有人送东西到店铺来了。
“你们这里谁定的5个苹果手机?”
张俊洋指指里面的办公室,说:“我们老板,你送进去。”
小办公室里空无一人。那人又出来后对着大家问谁负责收货。
“老板现在正在飞机上,你把东西放她桌上吧。”
那个人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出来问:“谁付钱?”
“你明天过来拿,老板说她明天回来。”
那个人犹疑了一会,说:“麻烦你们谁先把钱垫一下,我今天必须要拿钱回去。”
没人理他,都各自假装忙。那个人坐了一会,见拿不到钱,把手机全拿走了。
沈涵说:“俊哥,这招没用。”
张俊洋让她不要着急。
那天下午,后面还有很多送货的过来,除了送电脑的也像手机一样搬走,其他的,比如10盒大闸蟹、1000个土鸡蛋、10件白酒、10件红酒、2个打印机、50件坚果零食、50袋泰国香米、20桶食用油、50盒茶叶等等都留下了。
张俊洋说:“明天咱们都不来了。等这些商家闹,闹得越凶越好,我们还有可能把工资要回来,如果他们没闹起来,那我们分了,多少弥补一点工资损失。”
到了下班时间,何明诚和苏真真没能解决工资问题,心有不甘也只得收拾私人物品回家,再不打算来店铺上了。张俊洋让沈涵给附近的餐厅打电话送了几个菜到办公室,并邀请何明诚苏真真一起就餐。
何明诚拒绝了。
沈涵说:“你今天让送来的东西他不要,你叫的菜他也不吃,他是怕脏了洁白无瑕的他。”
“明诚,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张俊洋尴尬地笑笑,“这菜我结账,来,咱们同事一场,今天就让我请大家吃个饭吧。”
最终,盛情难却,何明诚留了下来。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像是最后的晚餐,各自心头五味杂陈。除了张俊洋待会要开车没喝酒,其他人都喝了些。大家都放开了聊,讲讲各自的过去和未来的打算。大家刚开始吃饭的时候,何明诚还挑了几筷子菜,后来就埋头喝酒,再也不夹菜。
张俊洋劝他吃菜,何明诚说:“我喝酒不喜欢吃菜。”
张俊洋心下疑惑,发现何明诚偶尔会抬头看看菜盘。当沈涵的筷子在盘子中夹菜时,何明诚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地嫌弃。他说:“怪不得你不夹菜,你是嫌弃沈涵在盘子里翻菜。”
何明诚说:“我小的时候也是像她这样,在盘中挑挑拣拣,过河夹菜。我爸直接把我的碗和筷子都扔了,从那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涵见何明诚居然敢针对自己,恼怒地说:“丑人多作怪。”
何明诚说:“我爸爸在世时,家里吃饭没人敢夹别人那个菜碗方向的菜,更不能翻来翻去,不讲规矩随时会挨耳光。”
沈涵说:“农村人真厉害,规矩比皇宫大院还多。你活得累不累?”
苏真真说:“餐桌上最基本的礼仪也还是要讲的。”
张俊洋说:“啊,你爸爸都过世了?”
何明诚点点头。沈涵说:“他太累了,规矩那么多,一定是累死的。”
又有人送一大箱东西过来,站在门口张望,神秘兮兮的样子。
“我们老板定的东西,你放里面去。”那人把东西放好,怀着明天下午拿钱的希望离开了。
沈涵一边打开看一边说:“怎么我不记得这是订的什么?啊呀,好多情趣用品,花样真多,这是什么?俊哥,你定的?”
张俊洋笑笑:“这辈子的都够用了。他们两个人反正不要,我们两个拿回去用。”
“这话有歧义。”何明诚说,“俊哥,你们两个打算怎么用?”
张俊洋嘿嘿一笑,说:“这么多东西,今天晚上我还要开车拉好几趟,沈涵你得帮帮我。”
沈涵说:“我当然帮。俊哥有头脑,将来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像有些人。”说着,她还故意瞟了何明诚一眼。
何明诚说:“有的女人对待她的男朋友就像春天对待小草一样。”
苏真真说:“那个对待是什么?”
何明诚说:“把她男朋友给绿了。”
何明诚觉得沈涵没廉耻;沈涵觉得何明诚又穷又自以为是。两人互相看不惯,长期针尖对麦芒。今天或许是两人这一生最后一次见面。如果是情人,那是悲伤的离别时刻。可两人势如水火,以后再不见面,对两人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彼此也不想再给对方留任何情面。之前,大家毕竟还要同事,还互相顾忌一下,现在,大家都觉得没必要再畏首畏脚了。干脆,放开了干!
沈涵沉默了一会。她的沉默类似于母鸡蹲窝里下蛋前的宁静。等母鸡下蛋完之后,就要“咯咯哒”、“咯咯哒”地四处夸耀宣扬了。沈涵生不出蛋,但心里生出了主意。她没有夸耀自己,而是打击别人:“一个男人如果穷得连房子都买不起,没资格谈恋爱,就是鸟也得有个窝。”
为了强调自己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还特意补上一句,“何明诚,我不是说你。”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嘲笑贫穷,何明诚的五官像被人连根拔起,脸面不复完好。何明诚心中生疼,却黯然无语。像一个没穿衣服没有武器的士兵清晰地暴露在敌人的炮火之下,毫无反击能力,他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酒。
沈涵乘胜追击,说:“一个男人如果连老婆快生孩子了都没钱,没资格结婚。”
何明诚低头扒饭,躲避着沈涵那大刀一样雪亮又锋利的眼神。沈涵恶狠狠地盯着何明诚的天灵盖说:“我不是说你!”
餐厅的人来收拾碗筷时,张俊洋说:“明天下午你们过来,我们老板结账。”
那人说好。何明诚连忙叫住了他,把钱付了。
“我就瞧不上有些男人,明明很穷还装大款,还做出一副很正直很清高的样子。”沈涵像看见屎一样做出恶心得要呕吐出来的样子,说,“俊哥,我说的是你。”
那天晚上,张俊洋和沈涵将货分了,指望把烂摊子留给谢春艳去处理。结果谢春艳一直没出面,电话都联系不上。人家要求房东出面解决。钟嘉琪了解清楚情况之后,没跟妈妈报告,就自作主张地把钱支付给了那些送货的人。宁燕得知后,质问她为什么都不电话请示一下,缺那点电话费吗。她说,妈妈,那些人辛辛苦苦赚钱养家糊口,很可怜,我就先垫付了,以后再找谢春艳要回来吧。宁燕知道,锻炼女儿的目的没达到,钱却肯定是打了水漂。
宁燕揪心地想,这个不知道赚钱有多难的女儿,心肠太软了啊!
葩歌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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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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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1、研究狗屎
每隔一段时间,宁燕就会让钟嘉琪带着曹双杰,找个地方喝喝茶,吃吃饭,天南海北地闲聊一通。看似闲聊,宁燕却打着自己的算盘。她从各个角度旁敲侧击,以此观察、了解、分析曹双杰。知道得越多,她越是厌恶这个女儿选中的男人。在她看来,曹双杰就像是一泡狗屎,远远望见,绕道走开,并不会让自己多难受。可令人发愁的是,现在根本绕不开。女儿不光眼睛被狗屎糊住了,还把这泡狗屎当宝贝一样摆在了她面前。她不得不去研究这泡狗屎的颜色、气味、构成和长期相处的可能性,结果就是越研究越恶心。尽管她心中万般憎恶,但面对曹双杰时,她的外表仍然保持着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她脸上习惯性洋溢的笑容像是一条柔软的河流,看上去温和平常地流淌着,实际上深不可测,曾有不少麻痹大意的人掉落其中,被淹得苦不堪言。
这一天,跟曹双杰吃饭的时候,宁燕叫上了庄小莺。前两回曹双杰都没喝酒,但这次庄小莺不依不饶,非拉着曹双杰喝不可。
钟嘉琪帮着推脱,说:“庄姨,他要骑车。不能喝酒!”
钟嘉琪拿眼睛去求助宁燕,宁燕一直笑着,没说话。
“我第一次跟双杰吃饭,怎么能不喝呢?少喝点没事。”庄小莺非要给曹双杰满上,“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
“他平常要喝。今天不是骑了车嘛!”
“车就停这里,又不会丢。但是今天这酒不喝,第一次见面就缺点意思了!”
曹双杰没办法,不得不端起酒杯。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庄姨不仅热情还会说话,实在难以拒绝。有了第一杯,自然,接二连三就抵挡不住了,不知不觉曹双杰已经好几杯酒下了肚。
“来来来,今天必须要喝尽兴。”庄小莺不断地劝酒。她的嘴里像是有一间装满了各式各样高帽子的库房,她不断地拿出“好男人”、“青年才俊”、“不可多得的人才”等桂冠往曹双杰头上戴,直夸得曹双杰心花怒放。曹双杰对庄小莺的印象好起来,心想:这庄姨就是有眼光,比钟嘉琪那些闺蜜有见识多了,人还温柔随和。
钟嘉琪之前是劝阻曹双杰不喝,后来是劝他少喝,再后来是劝他不要喝醉,最后发现,自己的话就像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一样毫无分量。曹双杰的酒劲渐渐上来了。那么多好听的话,像艳丽芬芳的鲜花簇拥着他。他的兴致愈发高昂,反而转过头让钟嘉琪消停一会。
庄小莺似乎有了醉意。她左手拍着曹双杰的肩膀,右手竖起大拇指,说:“嘉琪,这小伙子真不错,是难得一见的大气豪爽的汉子。如果我再年轻20岁,肯定会对他一见钟情。那样的话,咱们就是情敌了。我会为了他跟你打得头破血流。”这话让曹双杰太受用了。他活了二十多年,得到过的所有夸奖加起来,都不如今天的让他兴奋和过瘾。庄小莺那张嘴,似乎会给心灵做按摩,让人格外舒坦,再加上她身上的香气和说话时的热气从侧面扑来,这个丰满妩媚的半老徐娘,不经意间让曹双杰竟然有了一种勃起的冲动。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宁燕插话了:“嘿,你个老女人,喝一点点就耍酒疯。”
庄小莺哈哈大笑:“嘉琪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钟嘉琪的脸红起来,像一块白玉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轻声辩解道,才没生气呢!
宁燕给庄小莺挑了一块烤乳鸽,说:“多吃菜,少说话。”
庄小莺说:“菜也要吃,酒也要喝。干杯!”说完端起酒杯又跟曹双杰的杯子碰。
吃完了烤乳鸽,庄小莺说:“听说鸽子是不放血的,直接开水烫死,拔毛。”
曹双杰说:“我在市场上看商贩是把鸽子的脖子扭到翅膀下面用水闷死的。”
钟嘉琪撇撇嘴,把碗里的一块乳鸽肉还给了宁燕。宁燕无奈地摇摇头。女儿一直这样,心理脆弱得很。听了鸽子非正常的死法,她就无法下咽鸽肉了。宁燕特别想问女儿,究竟是跟谁学得如此矫情的?放眼天底下,哪一种美味的肉食不是经过残忍血腥的处理程序,再经过蒸、煮、炸、炒、煎、炖、烤之后才得以实现呢?照你的性格和习惯,每一种动物被宰杀的场面只要让你见识一回,以后怕是只能吃素了。如果植物有痛感,那你是不是连大米白面都不吃了?宁燕真想领着女儿去见识一下各种动物被杀、被分割的血腥场面,就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从此就拒绝食用各类肉食。毕竟,世界上还没有一种肉生来就是死的,不杀不宰,不煮不烹,自动就变成美味了。或许,说不定女儿见的血腥场面多了,反而不会再存在这种心理问题。
钟嘉琪一个动作,在宁燕脑袋里引发了好一场母女之间的冲突。
庄小莺说:“据说鸽子身上最有营养的就是血,要是把血放了,鸽肉就没多少营养了。”
曹双杰说:“对,我也听说是这样的。鸽子放到水里闷死后,再用开水浇鸽子,方便脱毛。做手术后的病人喝了鸽子汤,身上的刀口才愈合得快,以后阴雨天时疤痕也不痒。”
庄小莺说:“让我吃我敢,让我溺死鸽子我可下不了手。”
宁燕说:“前段时间一个批发酒的老客户送我几只活的散养虫草鸡,我不敢自己杀,也懒得去市场上请人杀,转头就送给公司员工了。”
曹双杰赶紧毛遂自荐,说:“下次我来帮你杀。别说杀鸡了,杀猪我都敢。”他卖力讨好巴结的样子,像一个生意惨淡的屠户,扛着一把宰牛刀热情主动地上前招徕杀鸡的活儿。
宁燕笑笑,说:“我不信,你还能杀猪?”
曹双杰拍着胸脯说:“杀头猪算什么?杀……”猛踩刹车一般,他猛刹住话头。
大家都望着他,等他说完。
曹双杰舔舔嘴唇,说:“……就是,让我去杀头熊杀头老虎都不在话下。”
大家听了都摇头笑。这也太不切合实际了。凡是见过老虎和熊的人都知道,人要是单独去跟它们拼,就是找死。不过,宁燕还是夸他,说他胆子大。一说起胆子,他愈发得意起来。他也觉得,在一群连鸡都不敢杀的女人们面前,他有资格得意。借着酒劲,他用炫耀的口吻讲起自己从小胆子就大的一些事例来。有一次,正在上课,一只鸟闯进教室,他抓住鸟的两只脚,使出浑身力气,一下就把鸟撕成了两半。鸟的内脏和血溅得四处都是,吓得女同学哇哇大哭。还有一次,学校外面有一只狗趴在地上睡觉。他走上前,从书包里摸出砍刀猛地砍了下去。那只狗惨叫着爬起来,东倒西歪地乱跑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截狗尾巴,一动不动。
宁燕和庄小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钟嘉琪眼泪直往下掉,怨他太残忍!
曹双杰却毫不在乎地说:“动物的命都是由人主宰的,不值得大惊小怪。”
不过,酒醒之后,曹双杰的说辞就变了。他说那些事例都是他胡编乱造的,并向钟嘉琪保证,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那样残忍地对待小动物。曹双杰的诅咒发誓,让钟嘉琪心中稍感宽慰。她想,只要曹双杰以后不干那些残忍伤害动物的事情,她也算是对这个世界作出了一丁点儿贡献。
2、神经紧绷
了解到曹双杰的太极拳馆还在准备中,咖啡馆退股的钱都不知花哪里去了,钟嘉琪还在通过克扣自己消费的方式来攒钱帮扶他,换作以往的脾气,宁燕早就按捺不住了。现在,她是步步后退,一忍再忍。她愁眉苦脸地跟庄小莺抱怨说:“钱给他用,身子给他玩!他把我女儿哄得是团团转啊!”
听一个当妈妈的气急败坏地谈女儿的事情,庄小莺的心里一边暗自庆幸自己生的是个儿子,一边暗自叹息,谁知道精明能干非常的你,会摊上这么一个憨痴蠢笨的女儿。她说:“嘉琪这种女孩子很容易被嘴巴甜脸皮厚会耍手腕的男人骗。那个曹双杰一看就是那种老练的会玩弄乖乖女的男人。”又劝宁燕,从长计议,慢慢找机会拆散他们。
宁燕恼怒地说:“那块狗皮膏药,我看见他的嘴脸就恶心。我已经没耐心跟他耗下去了。”
庄小莺摇摇头,说:“就现在的情况看来,除非嘉琪自己放弃。你想要分开他们,实在太难了。”
宁燕半晌无语。如果不考虑后果,她可以用各种手段硬性将女儿和曹双杰分开,像用力分开两块磁铁。但那样的后果会怎么样,她心里完全没底。她偌大的家业还需要唯一的女儿来掌管和继承。她绝对不能用蛮干来解决问题,而是应该用脑子。否则,说不定旧问题没解决,反而冒出更多更大的新问题出来。一连串唉声叹气之后,她加重了语气发狠道,在她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三个字。她一定会尽快找到办法,把那个人从女儿身边赶走。
庄小莺不无担忧地说:“那个人心太狠,杀人如杀鸡,又善于伪装。你可得掌握好分寸啊!”
宁燕默默地点点头。
随着年岁渐长,人生经验阅历更加丰富,宁燕做事愈发谨慎小心起来。对任何可能给自己造成伤害和损失的事情,她都是慎之又慎。以前,宁燕回到家里,身心都是很放松惬意的。如今,因为女儿交男朋友的事情让她感到忧虑和不安,回家后,在浴缸里泡着,她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跟姜雪在车上闲聊,居然成了宁燕生活中少有的轻松时光。
姜雪开车的时候,喜欢跟宁燕东拉西扯,胡侃乱吹。“宁总,你为什么会买丰田陆巡这款越野大车呢?粗犷硬派,感觉不大适合你。而且男人对开这种越野车的女人容易敬而远之。”
“为什么?”
“反正我身边的那些男孩子说,开这车的女人不能娶,因为这种女人的心一般都很大,性格坚韧,是女汉子,很难被掌控。其实我开你这款车满合适的。”
“这又是为什么?”宁燕没有怕男人不敢娶自己的烦恼。想娶她的人挺多,比如眼下就有一个小她十来岁的某单位小领导成天对她嘘寒问暖。她是根本不敢再嫁。她认为,那些男人明摆着是冲着她的钱来的,目的赤裸裸,跟蚊子想吸血才围着人转一个样。其实,仅仅是吸点血倒罢了,她并不怎么介意。她只是惧怕别人背后打的算盘。虽然每一个男人嘴上都说得好听,但他们心里打的那些不好的主意,是从来不会透露分毫的。她坚信,男人比蚊子可怕多了。而嘴上说爱她的男人,比蚊子简直要可怕千万倍,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惕来提防。
“因为我就是五大三粗的女汉子嘛!”
“那你说我适合开什么车?”
“你,看上去精致优雅,我觉得红色的保时捷帕拉梅拉或紫色的玛莎拉蒂总裁适合你。”
宁燕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那也太骚包了。”
“反正你跟这车总有点格格不入。要不就改装升级一下,比如把车的内饰提升个档次。那种豪华、精致、优雅、细腻的氛围有了,才配得上你。”
宁燕蓦然发觉,自己以往一直不服输,暗地里总憋着一股劲儿跟年轻女孩比妆容,比身材,比穿着搭配,看似各有千秋,实际上还是输得彻底。自己就像晚秋时节垂丝海棠树上零星绽放的反季节的花,因为阳光、雨水、营养充足,便妄想跟春天的枝头比美。岂不知,寒流已在赶来的路上,留给花朵枝叶的时光已经不多了。而年轻女孩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在很多华丽却无甚用处的地方;她们可以自然、随意、素面朝天地躺在小伙们怀里撒娇;她们可以放肆、不计后果、轰轰烈烈地去爱一个人,即使爱错了也还有机会重头再来。而自己,只能老谋深算地躲在老板、朋友、母亲、女儿、阿姨、亲戚、合作伙伴等等面具背后,以利益为标尺衡量着万事万物。
她说:“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这车空间大,视野好,内饰简单、大方低调。在漂亮和实用之间,我肯定选择实用。最重要的是,这车能给我安全感。”
回忆里,安全感是宁燕一直欠缺的东西;很多梦里,她一直追寻而不得的,也是这安全感。为什么要追求金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金钱能给她底气和信心。宁燕觉得自己老了。如今,她越来越不喜欢社交。不喜欢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和皮笑肉不笑;不喜欢跟这个人礼貌周旋,跟那个人逢场作戏。她生出了退休的心思。她想,自己要慢慢退出生意。等女儿找到一个好归宿,生几个儿女,自己就把事业彻底交给女儿。自己在家带外孙,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并将余生所有的爱,无私、毫无保留地全部浇灌给孩子们。
姜雪问:“咱们公司的酒在市场上会有假货吗?”
宁燕说:“大厂的系列酒一般不会有假酒的,因为做假没什么利润,还会亏本。”
姜雪说:“难道咱们的酒质量和假酒差不多?”
宁燕说:“肯定不是了。假酒的生产成本会低一点,但实际上流通成本很高。如果你是假酒生产厂家,冒同样的风险,为什么要选择一款傍名牌的系列酒,而不是市场认可度本来就很高的名酒呢?用户接受度更高,市场流通性更好,利润更可观。”
姜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明白了。我就像我们公司的酒。别人想整容,是想整成明星的样子,而不是来参照我的样子。又花钱又挨痛,整成我这样就太不值得了。”
姜雪总喜欢自嘲长相。宁燕就想,这不是一个正常女孩子的心态,一定是受外力严重影响扭曲过的。她肯定是怕别人嘲笑自己,所以就先自嘲,通过这种方式降低别人嘲笑自己的可能性和杀伤力,以达到保护自己心灵的目的。哪个女孩子天生不喜欢美呢?如果有人做出不喜欢的样子,那她一定是经历过什么。宁燕不仅听不得别人指责自己,自己也从不指责自己。自己没有错!自己最棒最棒!宁燕总这样给自己心理暗示。自己都不爱自己?自己都不保护自己?世界上就没人爱护自己了!宁燕建议姜雪不要常拿自己开涮,要相信自己独一无二的美,又说:“可惜现在的假酒质量都很好。不像过去,用工业酒精勾兑,经常喝死人,没死的也会成为瞎子。”
一只蚊子在车里飞,有时会飞到挡风玻璃前干扰驾驶人的视线。姜雪说:“这天气,居然还有蚊子。”她打开车窗、天窗,蚊子也不飞出去,就在车里乱撞。宁燕瞅准时机,一巴掌扇过去。蚊子落在脚垫上。宁燕俯身抓住蚊子的翅膀,从开着的车窗将它抛了出去,嘴里骂道:“摔死你个混蛋!”
3、装修公司起步
何明诚从钟嘉琪手里租了一间公寓开装修公司。
在来成都之前,何明诚就有开装修公司的经验。那时,跟他一起做装修的还有他哥何明忠。
何明忠初中还未毕业时,父亲就病逝了,母亲管教不住。听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撕了书本,跟着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开始了吃喝嫖赌打群架的生涯。社会上龙蛇混杂。别人眼中的他就是一条蛇,但他却毫无来由地相信自己是一条龙。为了加深这种自信,他在后背上纹了一条青龙,希望能保佑他避祸免灾,飞黄腾达。一次,在酒吧里跟别人起争端,眼见嚣张的同伙被对方的两把刀一前一后同时捅进身子倒在血泊中,他吓得尿了裤子。从此幡然醒悟,决心走正道。他去了餐馆厨房当学徒,经常偷吃。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往炒菜的锅里吐痰,或者扣出鼻屎弹在锅里。他手腕上有好些个烟锅巴印。为了得到周围人的敬畏,他编造了很多砍人像砍菜的故事。他绘声绘色地告诉周围人,说他每砍一个人,就会在手腕上留一个印记。如果有人跟他过不去,他不介意再在身上烫一个。众人听了,跟他相处时都格外小心,厨房里的大师傅也不敢得罪他。实际上那烟锅巴印另有来历。每一次追求女人而不得,借酒消愁时,他就把点燃的烟头狠狠地摁在手腕上,表示从此与女人势不两立。但通常过不了多久,他又会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再次对着路过的姑娘吹口哨,甚至于动手动脚。等他把餐厅里的女服务员都骚扰得差不多了,手腕上小腿上又多了好些个烟锅巴印的时候,老板出面,说着好话,送瘟神一样把他请了出去。期间又干了几份其他工作,据他说,都是他妈的别人的可恶导致了他干不下去。后面稍微干得长一点的事情,是在失地农民的安置小区边卖卤菜。每天下午,他的摊位开张,狐朋狗友便像苍蝇盼到了新鲜的粪便一样围拢过来。一群人在摊位边支开桌椅,喝着酒胡侃海吹直到深夜。对于何明忠来说,那是一段顶美好的岁月。狐朋狗友们都表现出唯他马首是瞻的样子,一口一声“忠哥”,给他增添了不少自信和豪气。等把家里的拆迁款赔得差不多的时候,母亲突发脑溢血过世。家里有一套两室的拆迁安置房,是何明诚外出就读大学时家里拆迁获得的赔偿,绝大多数时候是何明忠和母亲住。母亲走后,何明忠对何明诚说,兄弟之间要互相帮助,你条件比我好,读书比我多,也比我懂大道理,这么小的房子,你们搬回来也挤不下,等以后办了房产证,卖了之后我们兄弟平分。何明诚大学毕业后回老家找了一家装修公司做室内设计师工作,跟女朋友田娅丽一直在外面租房住。哥哥那样说,他也没发表反对意见。
有一天,何明忠急慌慌地找到何明诚,要借五千块钱。何明诚问他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地不想说,翻来覆去只说十万火急。后来何明诚才知道,哥哥是在外面乱搞染上了性病。见哥哥不务正业,经常找自己借钱花,何明诚便想辞职开一家装修公司,让哥哥也有点正经事做。何明诚的想法很简单,他负责公司管理和设计,哥哥负责工程管理。田娅丽说,你哥哥装修流程什么都不懂。何明诚回,那没关系,可以学的。
装修公司开起来了。何明诚踏实勤奋,虽然艰难,也慢慢上了轨道。何明忠经常预支工资,下班后喜欢约装修工人和公司员工喝酒。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何明忠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领,他的名下还倒欠公司钱。于是,他就找何明诚报销吃喝玩乐的费用,说他是为了公司发展壮大,为了工程质量有保障,下班后还加班加点地跟工人和员工培养感情,这些都是正经事。加班费就算了,但开销得公司报销。何明诚早听得员工和工人抱怨何明忠经常生拉活拽他们去喝酒,他们也不是不掏腰包,基本上是大家轮流当东道主。何明诚劝过哥哥,哥哥像没长耳朵,仍然我行我素。何明忠身无分文时,工作也不做,就一直缠着何明诚,在他耳朵边碎碎念,何明诚实在拗不过,偶尔也给报销一些。别人夸何明诚勤俭,何明忠却说:他那是自找的,不会过日子。
何明忠在装修行业久了,渐渐有了心得。遇见有权势的客户,他就巴结,尽心尽力把工程做好。遇见有钱的客户,他就绞尽脑汁推荐返点高的建材和家居用品。遇见普通客户,预算有限的,如果不配合增项或换材料让他赚外快,他就给客户脸色看。如果客户一直不妥协,他就拖延工期或以次充好。若客户投诉他,他就给客户使阴招。比如:把要埋在地板下的热水管用最小的钻头打几个小孔,再用白水泥补上;故意折断几处电线,然后轻轻接上……这些问题刚装修完时发现不了,等客户入住进去之后,会一个一个的暴露出来。每当想到客户急得发疯的样子,何明忠的脸上总会露出得意的高深莫测的笑容。
有一次,何明忠酒后开着公司业务专用的面包车与一辆轿车发生了一点小摩擦,三言两语不合,打了对方司机,然后扔下车子跑了。不知他找了哪里的关系,后来居然一点事没有。从那以后,他愈发洋洋自得,有些时候在中午都拉着工人下馆子,酒一进肚子,就开始吹嘘他认识谁谁谁。在他口中,当地好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成了他的保护神,天塌下来都会帮他撑着。有一回,醉醺醺的他在装修工地上抽烟,随手乱丢烟头,造成了一次不大不小的火灾事故。客户和楼上楼下隔壁的邻居们联合起来气势汹汹地找到装修公司要赔偿。
每次面对客户投诉,给哥哥清理烂摊子的时候,何明诚就显得非常被动,疲于应对。
几年下来,何明忠欠公司的帐越来越多。后来,何明诚发现,哥哥不仅在多个建材供应商那里欠下不菲的私人借款,还把工程款私自挪用花了个精光。为此,两兄弟吵得不可开交,还在办公室打了一架。何明忠坚持认为他虽然造成了亏空,但本意是好的,是为了公司的发展。何明诚心力交瘁,冷静之后与哥哥协商。协商的结果是,公司归何明忠,何明忠补一定数量的钱给何明诚。何明诚认为,自己只要公司价值的一小部分,哥哥应该很高兴也很满意,会很爽快地把钱支付给他。结果,何明忠接手公司之后,该付给何明诚的钱一直拖着。最终一分钱都没付。
母亲的遗产——那套两室的拆迁房,社区通知可以办房产证了。何明忠说,就办在他名下,等卖了之后再跟弟弟平分。被哥哥欺骗过多次的何明诚感觉不靠谱,说,要不,就办自己名下,卖了分六成给哥哥。何明忠怒气冲冲地拒绝了,并放言道,反正他住着,不办产权就不办,反正吃亏的不是他。这事也就一直拖着。
两兄弟齐心协力把生意做大,一起把生活过得红红火火,是何明诚最初的美好的愿望。几年下来,何明诚发现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辛辛苦苦,殚精竭虑,结果白忙一场。看清哥哥的嘴脸之后,他非常痛心、失望,决定远离老家,到成都发展。
到成都之后,何明诚进了春日艳阳装饰。他的计划是先在成都站稳脚跟,再找机会自立门户。田娅丽已经怀孕了,很多公司不招,便进了一家小广告公司做设计,又担心喷绘的气味和印刷油墨等化学物品影响胎儿的发育,没做多久便辞了职。几个月倏忽而过,夫妻俩来成都基本上没赚到钱,生活日益窘迫。这个时候,何明诚却执意要开装修公司了。他开公司的底气,来自于在春日艳阳装饰工作期间,谈过几个潜在的工装客户。这几个潜在客户,只要有一个转化为他的客户,就保证不会亏。他想搏一把。
每次做选择前,何明诚都会跟田娅丽商量。但一旦何明诚做出选择之后,田娅丽即使心里反对,行动上也不再阻拦。田娅丽会收起自己的看法,全力支持丈夫。她想,即使决定是错的,那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从头再来呗。只要两个人努力,没什么过不了的坎。
夫妻俩商量妥当之后,分头找各自的朋友同学借钱。钱凑得差不多了,又寻找公司办公地址。四处找了一圈,总还是嫌租金贵。何明诚突然想起之前到春日艳阳装饰送发票的钟嘉琪,便试着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有没有价格便宜的写字间。钟嘉琪推荐了家里在航空港空置的公寓,毛坯,但是价格极便宜,物管费也低,还没中介费。何明诚大喜,觉得再好不过了,因为他之前谈的一个潜在客户在这里买了一层公寓,正计划装修后做酒店。他把办公室设在客户所买的公寓附近,那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何明诚从钟嘉琪手里租了一套公寓,开始装修起来,同时寻找建材商合作,寻访做工认真负责的工人,招聘员工。之后,简单置办了一点办公家具和办公设备就开业了。开业之前招聘员工,人家要么嫌弃他公司小,要么嫌弃他给的工资低,实在难以招到。何明诚想到之前的同事——苏真真,形象好,而且有一种跟客户相处得像朋友一样融洽的能力,是个很有潜力的谈单能手。何明诚咬咬牙,把底薪和业绩提成点数提高,好说歹说把苏真真邀请到了自己公司。
就这样,三个人组成的明诚爱家装饰公司就正式对外营业了。对外宣传中:何明诚是首席设计师、工程监理;田娅丽是设计师;苏真真是设计师助理,实际上就是负责客户的开发和签单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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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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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1、离弦的箭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只要醒着,我们每个人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眼前的人,天边的人,忧愁的人,开心的人……各有各的思考。有的人思考怎么考试,有的人思考怎么赚钱,有的人思考怎么玩乐……宁燕脑子里目前思考得最多的,还是女儿的感情问题。
长时间思考一件事情,在脑海中反复模拟事情的走向和发展,像是安排一颗树如何按部就班地生长。在树干哪些部位生几根枝桠,在枝桠的哪些地方生几片叶子,在距离叶子多远的地方生几颗花苞,哪些花结果,哪些花被风吹落或被人摘取戴在头上,全都在内心定好了。然而,对于绝大多数人的绝大多数愿望而言,事情的走向总是很难完全受自己控制。如同离弦的箭,想射中敌人,除了跟自身的箭术相关之外,还要受到风速、盾牌或其他武器干扰、敌人的身手等等因素的制约。
经过长时间慎重的考虑之后,宁燕作出了一个决定。她对钟嘉琪说:“太极拳馆不开也罢!将来让他跟我进白酒行业吧!”她让姜雪将公司代理经营的多款白酒各准备一些,一共好几箱,专程去送给曹双杰。
钟嘉琪为妈妈的话感到震惊,又为妈妈送酒的举动感到疑惑。宁燕答道:“我自己公司的产品,他总得多熟悉熟悉,不懂酒,怎么能接班?怎么适合当我家女婿?”
钟嘉琪知道,在此之前,妈妈虽然表面上没有再明确地反对她和曹双杰在一起,但对准曹双杰的矛头并没有放下,始终没有真正接纳他。于是,她忐忑的心里,一边将盾牌对着妈妈,一边将自己跟曹双杰牢牢地捆绑在一起。现在,妈妈的举动是在表明,她妥协了,收起了矛头。她要真正接纳曹双杰了。这个举动让钟嘉琪长期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如同被拉扯变形的橡皮筋,失去了外力的作用之后,恢复成了自然松垮的形态。她的心情因此变得非常愉悦,脸上露出了好久不见,小时候一样天真可爱的神情,问:“他需要喝这么多吗?”
那一块对着妈妈的盾牌,已如烈日下的冰雪,消融于无形。
宁燕淡淡地笑着,说:“我喝过的更多。卖酒的人,只有自己了解各种酒,才能更好地跟人谈合作。只有亲自喝了各种酒,懂每种酒的特点,才能更好地跟人交流酒和推荐酒。”
宁燕告诉曹双杰,要进入白酒行业,成为专业人士,继承她的衣钵,最好先从品酒开始。要认真细致地品味,把各种酒的香型、酒体差异分辨清楚,做到随便一闻,一喝,便能识别出酒的价位、品级、酿造工艺以及酒的品牌和系列。她说:“这也是一门学问。深得很呐!”
曹双杰兴奋得不行,发誓要成为品酒专家。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喝酒成了曹双杰每天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工作。不得不说,这份工作曹双杰干得那是相当敬业。他把不同的酒按顺序标记排列好,有时候按着顺序一杯一杯喝,有时候故意打乱顺序喝,有时候把两种、三种,甚至更多不同的酒按各种比例混合之后再喝。他想通过这些方法,收获一鸣惊人的感悟,得到未来的岳母的青睐和赞赏。但是一段时间过去,他对酒的辨识度并无多大提高,盲品的时候仍是错多对少。多种不同的高度白酒轮流进了口腔后,舌头就麻木了,有时候喝着喝着,甚至醉得睡了过去。因此还错过好几回跟钟嘉琪约会的时间。
曹双杰经常喝多,钟嘉琪有时候会跟他生闷气。宁燕听说了,安慰女儿:“没必要生气,他是在工作。”
在得知曹双杰的酒快喝完的时候,宁燕又安排人及时给他送去了。
钟嘉琪最近很听妈妈的话。以前她去处理租客的事情,只是当任务完成,从不会主动跟老板们攀谈租房以外的话题。现在,她会热忱谦虚地向老板们讨教,问这问那,请求他们传授一点生意经。老板们有时间的时候,也愿意跟这个好学的姑娘聊聊天。有的老板一次没见着,她还专程去二次三次,就是想多听听他们的创业故事和人生经验。没过多久,她便熟识了好多各行各业的老板,比如开装修公司的、开餐馆的、开汽车修理店的、开教育培训的、开网络公司的、开服装店的、开美容店的、开茶楼的、做礼品定制的等等等等。
宁燕问她有什么感受。
钟嘉琪回答:“妈妈,我现在才知道生意并不好做。创业真的不容易。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些,也不会那么固执己见,冒冒失失地在没有任何经验,只有一个美好想法的情况下去开咖啡馆,导致亏损了你那么多血汗钱。他们的生意有好有坏,有赚有亏,有人又累又忙,有人悠哉乐哉。从外表上看他们都没什么特别,但是跟他们越是交流得多,越会发现他们各有各的过人之处。即使那些亏损的老板,也有很多我想不到的深刻。”
宁燕颔首称许道:“当你说出这种感受的时候,他们还没讲给你听的想法和人生经验至少还有百分之九十九。他们还有些秘密没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比如你看见那些悠哉乐哉的人,如果还能赚到钱,背后一定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原因,比如家人或贵人在精神上、物质上、资源上的支持;那些又苦又累还没赚到钱的人,一定是没什么靠山给资源,也没有经验丰富的人指点。我希望你多跟他们交流学习。只有在金钱和欲望面前经历过很多内心挣扎,并竭尽所能试图去赢的人,对人世,对社会才会有各种各样的深刻认知。即使是输了,也不打紧,只要不放弃,人生都很精彩。一味地逃避面对金钱,看淡金钱,视金钱如粪土,是体会不到那种煎熬和痛苦的。自然,人生也很简单苍白,不可能那么丰富。”
钟嘉琪说:“可我还是不觉得金钱有多么重要。再多的钱,吃也是一日三餐,睡也是一张床。如果可能,我宁愿妈妈你没这么多钱。我宁愿生活在一个很普通的但是完整的家庭里面。爸爸和妈妈陪我长大,我就会觉得很幸福。”
宁燕本想借机教育女儿,钱财来之不易,以后要把钱财看得重一些。怎料,反而被女儿的话刺中心窝子。她想:女儿还是怨恨我没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宁燕想说:走进普通家庭里去看看吧。多少完整家庭里面的孩子,跟父母挤在狭窄简陋的房子里互相伤害。他们根本没有感觉到父母陪着长大有多么幸福,相反,还在抱怨父母没过硬的关系帮他们找好工作,没能力给他们买漂亮的房子,没钱资助他们做生意,没丰厚的彩礼嫁妆找个好人家;多少完整家庭里面的父母,一边收集着道听途说的别人家孩子的优点,一边冷嘲热讽着自己的儿女上学时成绩差,长大了赚不到钱,还缺乏孝心,舍不得把每月赚的几千块工资上交给父母以报答养育之恩。你都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完整家庭里的父母和孩子做梦都想过有钱的日子,如果可能,即使变成一个破碎的家庭他们也会在所不惜。钱才是幸福的源泉啊!钱才是你最好的朋友!钱才是你最亲的亲人!你把钱看得再重一点,甚至看得比我都重,我都会比现在开心一点,放心一点。有理有据,掏心掏肺,同时饱含着一腔母爱的教诲,源源不断地涌到宁燕嘴边。但她此刻却想起了马基的叮嘱——尽量避免母女之间因为观念差异而导致的争论。最终,她只是嘴角抽动了几下,什么话也没说。她的喉咙滚动着咽下了那些被她视为真理的金玉良言。一旦争论激烈,女儿以后更不愿意跟她交流沟通。不跟她沟通,女儿接下来会踩到什么雷,掉进什么陷阱,她也无法提前预防。宁燕坚信,以女儿的能力和见识,一旦遇人不淑,一定会被吃得渣都不剩。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她只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转过身,悄悄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钟嘉琪对自己拥有的视而不见,对自己没有的念念不忘。这一点,让宁燕深感无力。她愁眉紧锁,瘫坐在浴缸里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为什么女儿不像自己,却像她那个没出息的老爹。再多的钱,不是靠自己打拼来的,根本不会懂得珍惜。如果你一直这样,是无法成长的,我可怜又单纯天真的女儿啊!
2、裂痕
得知孙琳苓换了一个体格高大,身材健壮的男朋友。自封为“品酒杰出青年”的曹双杰醉醺醺地骂道:“那女人换男朋友像换衣服,太贱了。跟那么多男人都上过床,就像林子里住过很多鸟,她的林子里现在装满了散发出尸臭的鸟屎。”
钟嘉琪虽然不喜欢孙琳苓这一点,但对曹双杰骂难听的话同样反感。她反问道:“他男朋友同时也换了女朋友,你怎么说?”
“那不一样,男的换过很多女朋友,就像鸟进过很多林子,在每个林子都能适者生存,必然是好鸟。”
这话令钟嘉琪非常不舒服。她问:“你这是什么封建思想?”
曹双杰摇头晃脑地吐着唾沫星子说:“一把锁,被很多钥匙打开过,说明那是把破锁;但是一把钥匙,可以打开很多的锁,那可是一把好的钥匙!”
钟嘉琪不高兴了,面有愠色。
曹双杰的脸也沉了下来,说:“你瞧,小性子又来了。你妈说得对,不惯着你的脾气才是对的。女人的第一次是很珍贵的。这不是封建,你看看新闻,国外还有女人拍卖初夜权的。拍卖价格最便宜都是几十万,贵的几百万上千万。如果是第二次,还会拍卖出那么高的价格吗?不会的,不再值钱了……”
没等他说完,钟嘉琪已经扭头走了。曹双杰的话,像一堆碎玻璃渣子,铺满了钟嘉琪的鞋,让她无法再迈出轻快的步伐;又像是一枚冰冷的钢针,扎进了她的心房,鲜血淋漓,钻心地疼。她一边匆匆地走,一边悲伤地想,原来在曹双杰的心里,她只是一把破锁。她并不是珍贵的。不论她付出多少爱,都不值得被珍惜。既然如此,她钟嘉琪也不是一个非要强求别人爱她珍惜她的人。不如分手,各自安好!
第一次,钟嘉琪有了跟曹双杰分手的念头。之前母亲那么强烈的要求他们分开,她都没起这个念头。现在,她却突然作出了这个决定,像一片枯叶飘落在小溪里,只有顺流而下这一个选项。
曹双杰酒醒后,发现说错了话,赶紧去找钟嘉琪道歉。
钟嘉琪跟唐丹妮和孙琳苓在一起喝咖啡。
钟嘉琪见他来了,扭转身子背对着他。曹双杰赔着笑,跟唐丹妮和孙琳苓热络地打了声招呼,但唐丹妮和孙琳苓都假装没听见,说着悄悄话。曹双杰也不恼,轻轻抓住钟嘉琪的手,一边低声哀求,一边用力拉扯钟嘉琪。钟嘉琪被踉踉跄跄地拉到了僻静的楼梯间。她的脸还是转向旁边,根本不拿正眼瞧曹双杰。她的声音轻而且冷漠:“我配不上你。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处女。我们分手吧!”
曹双杰见四下无人,噗通一声跪倒在钟嘉琪面前。他两手环抱住钟嘉琪的腰,嘴里不停地道歉,请求宽恕,并发誓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了。钟嘉琪使劲挣脱出去。曹双杰仍然跪在地上,自己抽起了自己耳光,左边来一下,右边来一下,边打边认错。
钟嘉琪默不作声,眼睛看着别处,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曹双杰那几句话太让她生气了。为跟曹双杰交往,她跟母亲闹了多少别扭,居然还被看不起。她为自己的付出和坚持不值。尽管如此,她心里想的也并不是非分手不可。但就这样轻松地放过曹双杰,她心里又不舒服。一个人犯了错不受到足够的惩罚,被伤害和冒犯的人总是心绪难平。但说要怎么惩罚曹双杰她才会平息怒火,其实她也没想好。反正,现在她就是不想原谅。
见钟嘉琪无动于衷,曹双杰停下来,悲愤地说:“你也是嫌弃我穷吧!我天天哄着你,你还要跟我分手。如果我有钱了,你就不会跟我分手,对不对?”
“不对!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没钱?你没良心!”被人误解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这让钟嘉琪觉得受到了侮辱。但她知道自己不是,而且可以证明这一点。只是现在她不想急着去证明。跟曹双杰分手这件事,她已经在心里否定了,只是还不愿意就此善罢甘休。
“那你为什么经常会使小性子让我哄你?你看那些有钱人哪里需要哄女朋友,那些女人都是先把自己哄得好好的再去找男朋友。他们的女朋友打都打不走。他们玩够的时候考虑的都是怎么分手才显得自然一点。我对你这么好。我把我的心,我的灵魂都给了你。我以为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谁知道你也是势利眼。我没钱,你心里还是瞧不起我。”
“你胡说!”钟嘉琪真想给曹双杰几个耳光。她正想着,曹双杰已膝行至她跟前。曹双杰抓住她的手,用她的手扇自己耳光。
第一次打人耳光,才三两下,就把她的手打疼了。钟嘉琪心想,打人真不是好主意,于是,用力抽回了手。
“你这样看不起我,我不活了,我要从这楼上跳下去。以后你就不用再看见我了。这个世界也少了一个穷光蛋,你也眼不见心不烦了。”曹双杰站起身来,变戏法般,居然从衣服的兜里掏出来半瓶酒。他仰着脖子咕噜咕噜地灌了一气,然后摇摇晃晃地向栏杆走去。他边走还边跺脚,一副伤心欲绝、生无可恋的样子,嘴里还嚷着:“你看不起我!我不活了……”
曹双杰悲痛万分的样子还是有感染力的。至少感染钟嘉琪还是绰绰有余。单纯天真的钟嘉琪就像是一个免疫力极低,虚弱不堪的病人,无论什么病毒都可以轻松侵袭感染并打败她,甚至不用真正的病毒出马,只要伪装成病毒的样子在她面前晃晃,她就会被吓出毛病。曹双杰要死要活的样子,像盐水腌渍着她的心,令她非常难受。钟嘉琪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惩罚曹双杰这事瞬间被她置之脑后,怒火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生怕曹双杰一时冲动从楼上跳下去,忙上去抱住他。
曹双杰原本是做做样子。他一边嚷着要跳楼,一边用力将楼板跺得咚咚响,表演得非常浮夸。假如宁燕在这里,一眼便看穿他的把戏,任他表演,决不会阻拦。若唐丹妮和孙琳苓在旁边,见曹双杰一直不跳,甚至会阴阳怪气,言语相激。曹双杰不想跳,怕也是会被气得跳下去。可钟嘉琪哪里看得出来呢?她美丽的眼睛看人看物时非常清晰明亮,但看世间形形色色的人情世故、心眼花招时,却如看雾中风景,混沌不清。她紧张急了,脑门上的汗一下子冒出来,嘴里大声求着,手抱着他的腰,自个身子使劲往后仰。曹双杰将栏杆抓得牢牢的,往楼下看了一眼,立马头晕眼花心发慌,赶紧蹲下,回过身,将钟嘉琪紧紧抱住。
两人重归于好。
虽然钟嘉琪嘴上原谅了曹双杰,但她心里总还是有些堵,像一条积有淤泥的河流,虽然还在流淌,但没彻底清淤疏通,已不如从前水清流畅。不管曹双杰讲多少笑话,鞍前马后多么殷勤,鱼水之欢多么卖力,钟嘉琪对他都不像以前那样子毫无保留,仿佛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被打碎,即使重新粘合在一起,也无法折射出之前那么美丽无暇的光芒。
3、行家出手
天气越来越冷。
北风横冲直撞,人们识时务地将身体包裹进了厚厚的衣物中,银杏树却碰瓷一般,趁机抖落了满身黄叶,只剩下一帮深褐色的树枝胡乱横斜在阳光里、冷风中,像人心中各式各样的欲望没了遮掩,愈发无所顾忌地向着天空张牙舞爪。
滋补御寒的羊肉汤是冬季成都人最痴迷的食物。大街小巷的空气里四处飘散着羊肉的味道。雪白的羊肉汤鲜香浓郁,余味悠长。趁热喝下一碗,顷刻之间便让人从头暖到脚,从嘴暖到心。夹一块羊肉,在有香菜、蒜末、小米辣、青花椒油的蘸碟里蘸一下再送进口中,额头上立马微微渗汗,刺骨的湿冷迅速消散远遁,春天仿佛瞬间降临到了脸上的毫毛尖上。
庄小莺跟着宁燕在不同的餐馆吃过几回不同做法的羊肉汤之后,选了一个周末,邀请大家到她家里吃饭,尝尝她的手艺。她现在住的房子是宁燕曾经住过后来出租的,位于成都南门桐梓林片区。租客退房之后,宁燕请保洁收拾了一下,就给庄小莺住了。钟嘉琪和曹双杰到的时候,庄小莺正在厨房里忙。房间里空调温度打得很高,钟嘉琪和曹双杰一进屋子,就把外套脱了。钟嘉琪想在厨房帮忙。庄小莺拒绝道:“我听你妈说你很少下厨,还是去看电视吧。”
钟嘉琪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庄姨,我可以给你打下手。”说完,就捋起袖子去清洗蔬菜。青翠鲜嫩的豌豆尖,圆滚滚的白萝卜,味道独特而浓烈的香菜,轮流在钟嘉琪的纤纤玉手下洗了个澡,绿的更绿,白的更白,香的更香了。
庄小莺问曹双杰会做哪些菜。
曹双杰斜倚着门框笑着摇头。
庄小莺说:“你必须得学学。不然以后家里没一个人会做饭,只有天天吃外卖。行不通!”她热心地指点起曹双杰来,教他一步一步煎鲫鱼熬汤,然后加入猪棒骨、羊棒骨、羊肉一起炖煮。
三人边干活边聊天。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蔬菜水果、欢声笑语和汤的香气等等如同音符一般,组合成了一首深情蕴籍,感人肺腑的歌曲。钟嘉琪的心绪如潮水般起伏澎湃起来。她跟母亲在家时,从没有过如此温馨的场面。如果此刻房间里有爸爸,庄小莺是妈妈,那自己的人生就没什么缺憾了。这个想法无法抑制地从她的心底涌起,像烟花在夜空绽开一样,顷刻散发到全身。每一滴血,每一寸肌肤,都做起了同一个白日梦。梦像洋葱一样刺激着眼睛,让她的眼泪盈盈欲坠。
电话铃响起,打断了钟嘉琪的白日梦。宁燕在电话那头说,车出了点问题,让钟嘉琪去接她。
曹双杰也想去。庄小莺把一篮青豆还有几个蒜头递给他,笑着说:“你还是帮我打杂吧!”
钟嘉琪开车刚出地下车库,就看见妈妈正站在出口。她心下十分疑惑,妈妈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不是等她去接吗。
宁燕问:“你刚才到庄姨这里来,带礼物了吗?”
钟嘉琪摇摇头。宁燕说:“你看,还是我平常教你太少,也忘记提醒你。虽然她住的是我们家的房子,但是请我们过来吃饭,我们不能空着手呢!这点礼貌还是得有。”
钟嘉琪恍然大悟,说:“现在该准备什么礼物呢?”
宁燕看看手表,说:“还有,今天是你庄姨的生日。我们更不能空着手了。走吧,我们一起去买礼物。”
钟嘉琪惊讶之余又庆幸,幸好妈妈记得。
宁燕说:“她不说,可能以为我忘记了。我们待会给她一个惊喜。待会你打电话给双杰,就说我这边突然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今晚我们就不过去吃饭了。让他跟庄姨说一声。”
钟嘉琪说:“庄姨听见我们不去了,肯定会很不开心。”
宁燕说:“待会再给她一个惊喜。”说完,母女俩相视一笑。
母女俩先订了一个生日蛋糕,然后再到商场里选礼物。宁燕选了一款羊毛真丝围巾。钟嘉琪选了一瓶花草香味的女士香水。这一去一来,两个小时就过去了,两人还挺赶。
车进了地下车库,宁燕看看表说:“他们都快吃完饭了吧!”
钟嘉琪笑说:“咱们只有吃剩菜咯……”
走到门前,钟嘉琪准备敲门。宁燕拦住了女儿。她诡异地笑了笑,然后拿出了钥匙。钟嘉琪心领神会。宁燕一打开门,钟嘉琪就迈着大步走了进去。她顽皮得意地笑着,还大声唱着生日快乐歌。
餐厅桌上的菜好似没怎么动。两个高脚杯里血红的葡萄酒还有残留。少女一般香甜的草莓,成熟妇人烈焰红唇般的车厘子,在果盘里静静散发着诱惑。沙发上两个衣衫不整的人慌乱不堪。钟嘉琪的歌声硬生生断了,像飞翔的小鸟突然折了翅膀直直地落下来。她的大脑像失去信号的电视屏幕一样充满了噪波,手里的礼物掉了一地。
钟嘉琪没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胜过生命的男人,一转眼,就跟一个年龄跟他母亲差不多少的老女人勾搭上了;钟嘉琪没想到,这个花她不少钱的男人,会背叛正值青春美好年华的她。她还以为自己不介意别人穷,别人就会加倍珍惜她。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不仅错了,还输得很惨。她还没老!她还没年老色衰哪!这个男人就如此急不可耐地出轨了!还是跟一个老女人!钟嘉琪怎么想也想不通。盯着那对男女狼狈的样子,她用力只吐出了两个字:“恶心!”就转身哭着跑了出去。满面冰霜的宁燕赶紧跟了上去。
钟嘉琪非常坚决地跟曹双杰提出了分手。没想到的是,曹双杰居然喊冤,说他是被那个老女人算计的,是那个老女人勾引的他。
“开始她夸我的太极拳打得好,说想跟我学习太极拳,然后让我手把手教她。教她的时候,她用胸脯顶我,在我耳边说她去美容院做过私处护理,下面变得粉红紧致,比少女都水嫩敏感。我喝了酒昏头昏脑的,很好奇她花了10万块护理的究竟是什么样子……结果,上当了……”
曹双杰的辩解非但没得到一丝同情和理解,反而被钟嘉琪认为是推诿责任和毫无底线。钟嘉琪一直渴望拥有一份完美真挚的感情。现在,她珍视的这份感情被曹双杰玷污了,不敢再相信他是值得她把一生托付依靠的男人,铁了心要分手,不管曹双杰怎么纠缠怎么解释都无动于衷。
钟嘉琪说:“妈妈,我最讨厌背叛感情的人。我受够了不忠诚的人。为什么人人都那么贪心,什么都想要!为什么想要一份真心那么难?真心也换不回一份真心?”
宁燕说:“我也不知道,女儿。”
钟嘉琪说:“你把那个女人也赶走吧。我不想看见那种女人住在我家的房子里。”
宁燕说:“她已经回长沙了。”
钟嘉琪说:“妈妈,为什么她要勾引他?”
宁燕说:“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据我所知,是曹双杰喝了酒动手动脚。女人哪里有男人力气大?”
钟嘉琪用充满忧伤和怀疑的眼神望着妈妈,说:“这件事情你也有份吗?现在你称心如意了?”
宁燕说:“你别乱猜,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曹双杰仍然没有放弃。他深刻检讨了自己的行为,又回顾了整个恋爱过程,将共同经历过的很多开心的事情编辑好发给钟嘉琪,期待再次唤起她的爱。没得到回音,他又调整成以前那种死皮赖脸的流氓风格。
“再牛b的肖邦,也弹不出老子的悲伤!”
“喝醉酒是一件很色情的事,因为满脑子都是你。”
“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是我孙子的奶奶。”
……
曹双杰的话像刀子一样不断地往钟嘉琪心头上扎。某些时刻,钟嘉琪又会变得犹豫起来。这份感情带给她很多欢乐,也夹杂了很多痛苦,她为之也付出过很多。她很不舍,也想原谅。但每当她试着去逾越横亘在心中的那座大山时,沙发上那两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就又会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如同明亮的灯笼在漆黑的夜里那么显眼,无论如何努力她都做不到无视和忘却。企图逾越大山的她一再地从山上滚落下去,一再地失去攀登的全部力气。再加上唐丹妮和孙琳苓从中作梗,钟嘉琪最终还是没有再回复曹双杰任何消息。
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从曹双杰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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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1、网络兼职
只有一百斤力气的人,试图挑两百斤重的担子时,很容易被压趴下。何明诚就是如此,力微负重,举步维艰。
他的装修公司虽勉强开了起来,但情况很不乐观。在提高了底薪的基础上,新招聘来的业务员还是留不住。有些干两三天,有些干十几天,等把公司的底细摸清楚之后,生怕以后拿不到工资,都找各种理由溜了。装修客户像是天上的飞鸟,看得见,抓不着。公司开业个把月,没有成功签单一户。虽然苏真真很努力地打推销电话和跑新交房的楼盘,但接近年底,很多业主都只是前期咨询了解,对比装修报价,等春节之后再决定选哪家装修公司。愿意在年前付款的客户不多。更何况何明诚的装修公司小,没有成功案例,更是难以让客户拿定主意。
田娅丽非常着急,挺着大肚子到处去发装修优惠活动的广告传单。何明诚觉得孕妇外出风险太大,坚持让她留守办公室。田娅丽便试着通过网络寻找装修客户。她加了一个宝妈交流QQ群。群里有一位宝妈说自己利用空闲时间通过做网络兼职赚外快,赚得比上班工资还多。群里好些宝妈都来了兴趣。她们如同池塘里的鱼见了人撒的饵料争先恐后从深水里冒出来,纷纷咨询如何做。田娅丽也心动了,反正有时间,干脆也去做做网络兼职,不敢指望赚多少,能赚一点是一点。
那位宝妈告诉田娅丽:兼职是帮网上的商家刷单。商家赚销量和信用,兼职赚佣金,大家互惠互利。根据刷单金额的大小,获得不同比例的佣金,五元、十元、二十元……刷单是按任务来算,一个任务完了之后立马就结算佣金。商家不收取任何押金,只要会网购,卡里有几百元作为刷单的流动资金就行。田娅丽表示很有兴趣,那位宝妈便给了一个QQ号让她联系,说那是专门负责派单的客服,她也是在那个客服那里接单的。田娅丽立即添加了客服。客服的名字叫小静。
第一天,小静给田娅丽派了一个任务,120元的单。田娅丽准备付款的时候,发现不是在网络商城平台上的商家店里直接买东西,而是付费买充值卡。她心下疑惑,问小静。小静说,直接刷单会被网络商城平台察觉并惩罚,必须先将钱转入第三方平台的系统,才能躲避监管。具体的操作流程和原理很复杂,你没必要知道。反正完成了任务,系统会在十分钟内连本带佣金全部返还。田娅丽心想:120元,就是被骗也能承受。她按照小静的指导付了款,然后把付款界面截图发了过去。果然,两三分钟,银行卡上就到账了130元。几分钟就赚了十元佣金,一天要是做几十上百单,那收入就很可观了。这个想法像天上的太阳,让田娅丽眼前一片光亮。
第二天,小静又给田娅丽派了一个任务,是两个单,一个七十元,一个二百三十元,田娅丽很快完成了,不一会儿,就收到了本金和二十五元佣金。她还想再多做。小静说,可惜今天的单已经派完了,如果她确实想多做,明天给她多派一些单。她赶紧谢过小静,心里乐滋滋的,像是发现了一大片花海的蜜蜂。
第三天,小静给田娅丽派的一个任务里包含有五个单。第一个单,670元,田娅丽毫不迟疑地付了款。第二个单是1920元,她心里开始有些担忧,万一付了这么多,后面没返还回来怎么办。问小静,小静安慰她说:亲,我们是正规代刷公司,你放心,我们不会为了一点小钱而损坏公司声誉的。田娅丽忐忑地将第二个单付了款。第三个单显示是2860元。田娅丽有些慌了,又找到小静咨询。小静把公司的营业执照图片和座机号码都发给她,还说,早知道她这么扭扭捏捏,今天就该不给她派任务。田娅丽咬咬牙,把款付了。第四个单显示是3770元,田娅丽心中顿时悬起了一块大石头,不敢再付款,又不好意思再问小静,便询问之前介绍她做兼职的宝妈。宝妈说,不用怕,金额大,佣金也多。以前她刷过9000多的单子,光佣金都900块。田娅丽将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来,把款付了。第五个单子出来了,显示是6890元。田娅丽倒吸了一口冷气,再一算账,今天刷单已经付了9000多了,这第五个单子付完就是一万六千多了。她找到小静,希望能把之前的本金和佣金先返给她,她再支付第五个单子。小静说不行,每一个任务里面的单子要全部付完才能返还本金和佣金。田娅丽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说,只想把本金拿回来,佣金不要了,还说卡里没钱,希望通融一下。小静那边的回复冷冰冰的:不行,公司有规定。田娅丽心急火燎地问,那今天要是任务没完成怎么办。小静说,没完成就没办法返还本金和佣金。
田娅丽脑海中冒出来三个字:上——当——了。这三个字如同三拳狠狠地砸在她的心窝子上,眼泪都被砸蹦出来,四处飞溅。
何明诚愈发焦灼。公司没有收入,妻子做网络兼职又被骗,四处借的钱也快耗光了。他渴望赚钱,像一条鱼,在即将被太阳晒干的水塘里期待着一场暴雨。如果年前没客户下单交钱,那他这个年将非常难熬。唯一让他有点盼头的是那个买了一层公寓准备开酒店的客户——王宏业。他跟王宏业已谈过几回,设计和报价也做好了,就等客户的回音。
2、从北京到成都
王宏业原本在北京工作。
多年持之以恒地努力,他从小县城奋斗到了北京,税后年收入有二十多万。在父母眼中,儿子在北京工作,安了家,已经非常有出息。但他自己却非常无奈。
无奈的不仅仅是长期挤公交地铁上班,寒冬腊月都挤得汗流浃背。身边的人若是放屁,或有口臭、汗臭、狐臭,躲都无处躲,让人恨不得把鼻子揪掉。那种蝼蚁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忍受的感觉让他特别挫败。他无数遍在心里问自己,难道努力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到北京来挤别人的同时被别人挤?
无奈的不仅仅是重复、枯燥、没有创造性的工作。围城外的人艳羡的大公司,身处其中才知道,平台越大,自己作为一个个体越是渺小和微不足道。工作上没成就感,发展潜力有限,接触的圈子小,人脉资源也少。社会形势变化却又飞快。一旦行业不景气,收入减少或失业,对不再年轻的他来说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清楚地知道,发达国家有不少像他这样的所谓人才,一旦失业想再找一份工作时,在招聘者眼中,他们就像一种款式过时、功能不足,卖价却还更贵的老电子产品,毫无市场竞争力。
无奈的不仅仅是压力巨大还单调乏味的生活。他的很多爱好和梦想都放弃了。比如野营户外活动,比如自驾游。生孩子后,妻子辞职回归家庭。孩子花费、生活开支、人情往来,抠抠搜搜一年下来根本存不了多少钱。现实生活的压力,像石头压住一根又一根小草一样,牢牢压住了他一个又一个愿望。
无奈的还有亲情。自己陪伴孩子的时间少,也无暇照料双方父母。老人生病时,只能遥遥地安慰几句,苍白而无力。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扮演一颗爱岗敬业的螺丝钉,小部分时间串演了儿子、丈夫、父亲的角色,这是一件令他悲伤却也无奈的事情。
不敢懈怠,不敢放松,不敢生病!长期以来的紧张和焦虑,让他像被巨大外力压紧的弹簧一样蓄势着能量,做梦都是反弹到了自然放松、舒畅自由的状态。
他跟妻子说:以后若实行延迟退休,我要干到六十多岁。即使身体好,退休后也没多少清闲日子了;如果身体不好,疾病找上门,或万一来点什么天灾人祸,那活了一辈子,都没怎么舒坦过。不行!必须得干点什么!做点投资或者生意之类。
夫妻俩详细罗列出自身的优势和缺陷反复分析。双方父母没有谁在经商或投资方面有一丝半点的成功经验。贸然去做的话,99%的概率是交学费的。上有老下有小,出半点差错都可能陷入艰难境地。别看在北京过得好像还行,实际上并没多少风险承受能力,只赢得起,输不起。最大的优势则是在中国史无前例的城市化进程中,靠双方家庭的资助和两人攒下的钱,在北京买下了一套房。因为买得早,所以分享到了巨大的时代红利。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当时的价格是四千出头,首付十几万,总价不到五十万。之后,房价便坐上了火箭,总价狂飙到了五百万。
王宏业很清醒地认识到:这是时代赐予的大礼包,跟他们夫妻的能力没多大关系,主要是运气好,沾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光。
随着北京房价的飙升,越来越多的北漂难以立足,不得不离开。还有一些早年在北京站稳脚跟的人卖掉自己增值不少的房子,主动离开北京。他们有的去云南大理开农场,苍山下,洱海边,惯看风花雪月;有的去丽江古城开客栈、酒馆,焚香弹琴,饮酒作乐;有的回自己老家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买房买车,剩下的钱存银行靠利息生活,悠闲自在,每天睡到自然醒。
王宏业不敢那样洒脱,他的目标是尽可能兼顾情怀和现实。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跟妻子在这个问题上反复分析、思考、交流。他拿出了念书时做数学题一样不找到解法决不罢休的架势。夫妻俩讨论了很多方案,比如投资开一家饭店、酒店、咖啡馆、服装店等等,甚至是拜大师学炒股都被他们认真考虑过。
心心念念之时,王宏业凑巧看见一句成都的宣传语——成都创业,创业都成。这句宣传语像子弹一样击中了他。之前出差成都时,他对这座城市已颇有好感,但从未想过到成都生活。从那天起,他便开始留意收集有关成都的一切,发现成都气候温润、美食丰富、教育不错、医疗很好,而房价真低。他鼓足勇气请了假坐飞机专门到成都考察。他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下,四处溜达找美食的时候,从发传单的房产中介人员那里了解到:新加坡房地产开发商在高新区建的房子才一万出头;双流区八千亩湿地公园旁边,北京来的开发商建的房子才5000多;附近的商住公寓三千多,一层楼二十八个房间一共一千多平,也才400来万,买后几个月就交房。公寓所在的位置距离双流机场近,跟高新区也近,周边有西南最大的二手车交易市场,有海鲜市场,食品批发市场,还有几所大学及其他学校,一套公寓只要十几万。这公寓拿来做酒店的话,一夜最便宜也是一百三十元以上,一个月出租一半时间回报率就很不错了。即使零散长租出去最便宜也能收到1000元/月,这个回报率最少也在7个点以上。他当时就心动了,感觉一直在寻找的下半辈子的路有了方向。仔细计算之后,他激动地给妻子描绘起未来美好生活的蓝图:卖掉北京的房子再加上家里的积蓄,在成都买两套住宅,解决一家老小住的问题;再买一辆车,解决行的问题;再买一层公寓楼来出租或做民宿酒店。这样做的好处是:一家三口和双方老人可以团聚和互相照应;孩子可以就读公立学校,解决了教育问题;事业可以从民宿、酒店开始。因为是自己的房产,也不担心亏损,最坏的情况不过就是少赚一点。对于一个零商业经验的人来说,不亏损就是很不错的回报了,还可以赚到商业知识。
王宏业鼓动妻子说:世界上像这样稳妥的机会并不多,遇见了一定要抓住。树挪死,人挪活。咱们说干就干!
然而双方父母得知他们夫妻的想法后并不赞同。老人们一致认为年轻人太冲动,放弃北京的房子、户口、工作是人往高处走的反面教材。王宏业从各个角度展开了游说工作。
“离开北京,我们的吃穿住行生活品质会有大幅度的提高。”
“大公司上班,看着光鲜,实际上很多工作纯粹是浪费生命,只有繁琐、重复、枯燥乏味。我不想一辈子靠拿工资过。我想见到更宽广的世界,持续学到更多的东西。在我们能做的选择里面,那就只能和商业相关。”
“任何事情都是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就像八九十年代的出国潮一样,很多有能力的人放弃了国内去国外生活工作,结果他们没分享到中国这几十年的经济发展成果。当时他们的选择让很多人羡慕,但时代在发展,很多原本条件不如他们的人,出不了国,却因为在国内买了几套房,资产就远胜国外的他们。北京无疑是中国最好的城市,但那个最好如果在我们普通人手里转化不成收益,对我们来说作用就不大了。当北京跟成都的房价差距四五倍甚至更高的时候,成都的好就值得普通人考虑了。这个选择并不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糟糕,相反,生活品质更高了,带来高回报的几率也更大了。现在离开北京选择成都,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策略。”
“我们在成都开酒店,时间宽裕自由,收入也有保障。你们可以过来跟我们团聚,我们也有时间和能力照顾你们。”
“我们还想再生一个孩子。如果呆在北京,那压力根本就不敢想。”
……
最终,老人们见子女王八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也只得听之任之。
3、雪上加霜
王宏业即将敲定负责酒店装修的公司。
他手里拿到好几家装修公司的报价。其中那家报价最低但刚开业没什么成功案例的装修公司跟另外一家名头很响但报价最高的装修公司,已被他在心里暗暗排除了。
何明诚如约来到王宏业临时租住的公寓。他热情洋溢地详细讲解了装修方案和报价。王宏业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最后却是温和的一句:抱歉。王宏业觉得他思路不错,讲得也不错,价格还实惠,但还是不想冒险把酒店的装修交给一家毫无经验的新公司。他想,说得很好听,可做得怎么样还是未知数。毕竟来的每一家装修公司都拍着胸脯夸自家施工规范,质量有保证。
何明诚还想多谈谈,但王宏业约好的其他人已经敲门进来了。
何明诚不得不先退出房间,在房间外面不远处等。来之前,他已准备好了谈失败后的补救措施。待会儿王宏业跟其他人谈完之后,他还要争取机会使出最后的杀手锏。这个单是他的救命稻草,承载了他最后一丝希望,他必须倾尽全力拿下。等待期间,他接到了妻子的电话。田娅丽告诉他,刚才一辆面包车倒车的时候,把她撞倒了。原来田娅丽又挺着大肚子跟苏真真去发广告传单了。何明诚焦急地问情况是否要紧。田娅丽说,没大问题,只是摔倒时手磨破了点皮。何明诚的心稍微放宽了些。
眼瞅着最后一个谈单的人出来,何明诚趁门还没关上,纸片一样飘了进去。
何明诚陪着笑说:“王哥,其实,我做不做你的单子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人生地不熟,我怕你被其他装修公司使手段。”接着,他亮出了准备好的杀手锏。为保证王宏业的资金安全和对他工程质量的信心,他愿意先装修后付款。“签合同后你不用付一分钱定金或预付款,材料到工地后,你再付材料款,前期的材料费我去付。工程完成一项,你付一项的钱。这样,既可以保证你的工程进度,也可以保障你的资金安全。”
在工装市场上,先装修后付款无疑是很利于甲方的。听何明诚开出这么好的条件,王宏业也确实动心了,但他还是怕其中有他不知道的门道和埋伏,沉默了半晌,说:“感谢你的支持。你说的方案确实也很好,但是我真的觉得另外一家的更合适我。”
何明诚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你还是对我不放心。不要看我的公司小,我有经验,王哥。我之前做过好几年装修,只是这个新公司在成都还没案例而已。”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财主家门前乞求施舍的乞丐,心中一阵酸楚。
“说实话吧。我还是怕你耽误我的工期。”
“王哥,那些公司装修进场之前一定会收你百分之30以上的预付款。钱一到他们账上,你就被他们拿捏住了。他们才更可能拖你工期。我的付款方式确保了你掌握主动权。你还是选择我吧。”如果不是生活艰难如斯,但凡何明诚压力小一点,他也不会如此厚脸皮。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厚脸皮,还能怎么办。如果厚脸皮有用,他愿意再厚三分。
”按照合同,拖延工期他们会赔偿我的。“
“你想太简单的了,王哥。这里面很多圈套,你是外行,工装里面扯皮的事情很多,最后耽误的是你的工程进度。他们为了赚钱,还会以次充好,在隐蔽工程的地方给你胡搞。”为了得到这个单子,何明诚不仅仅是脸皮厚,简直可以说是死皮赖脸,不择手段了。
“你在背后这样诽谤别人恐怕不大好。人家公司也没说你不好。你还是走吧。”
“给个机会,王哥!”
王宏业有些烦了。这个人没完没了,像是手机上关不掉的流氓软件,快把他的好脾气像手机的电量一样耗光了。他一边走出房间一边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何明诚一路紧跟着,进了电梯,下了地下停车场。王宏业在电话里跟对方约定明天下午去对方公司签合同。挂了电话,他说:“你也听见了,这事已经定了。抱歉,何总。”
何明诚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半张着嘴,像即将干涸的水塘里的鱼,充满了对毒辣太阳的恐惧。他耷拉着脑袋紧跟着王宏业走到了一辆车边。
王宏业的语气淡得像一杯白开水,说:“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王宏业本意是告辞时说句客气话,但何明诚却像饿瘪的臭虫一样见缝就钻。他嘴里回了一句,谢谢,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王宏业没料到自己的礼貌和教养给了别人得寸进尺的机会。他很不情愿地发动了汽车,慢慢开出了地下车库。谁也没有说话。车上了马路,王宏业先忍不住了,问:“你去哪里?何总。”
何明诚的视线直直地穿过挡风玻璃,神情呆滞。杀手锏没用;厚脸皮没用;死皮赖脸没用;下流手段没用。他心里一片死寂,如同野火刚刚肆虐过的山林。
王宏业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烦躁又无奈地望着何明诚的侧脸。
“我还有事。今天就不送你了。”王宏业还是耐着性子。
“给个机会,王哥。我会尽心尽力给你装修好的。”
“下次,我再买公寓装修的时候找你,好吧,何总?”
何明诚想,那得等到何年何月了。况且,这只是安慰人的一句话,根本当不得真。挡风玻璃前方,血红的夕阳像他的眼睛一样透露着恐慌、无助、绝望。他自知耗下去也没用了,再心有不甘也会被黑夜擒获。他出了一口又长又细的气,然后,推开了车门。
只听哐当一声,一辆电瓶车撞在推开的车门上。电瓶车倒地,车上的一男一女也倒在了地上。
何明诚赶紧上去把男人扶了起来。男人把女人再扶起来。女人虽然站了起来,嘴里却一直哎哟连天不停叫唤着身上痛。那男人就看着何明诚和王宏业,说:“你们看怎么办?”
何明诚懊恼不已,怎么就忘记观察后面的车辆了呢?他说:“送医院检查吧。有事我负责。”他又转头歉意地对王宏业说:“对不起,王哥。这是我造成的。我会负责的,跟你没关系。你放心!”
王宏业板着个脸,很不高兴,但还是配合何明诚将那女人送到了医院检查。
医生说:“从检查报告里面看,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那女人还是不停地叫痛。她龇着牙问医生:“你敢保证没什么后遗症吗?”
医生说:“不敢保证。要不,你住院观察观察?”
何明诚想,一旦住院,这花费就像无底洞一样,还不如给点钱双方和解算了。自己少麻烦,对方也落点实惠,比呆在医院里强。他赶紧说:“也别住院观察了。应该没啥问题,我给你们两千块,算作营养费,好不好?”
那个男人不说话,看着女人。两人凑近脑袋低声咕哝了一阵,女人说:“还是住院观察好点。万一有事怎么办?”
何明诚心中一阵剧痛,去交钱办了入院手续。那天晚上,何明诚忙到很晚才回家。他垂头丧气地把一天的情况告诉了妻子。田娅丽也把被面包车撞倒的事情细细讲述了一遍。面包车司机带她去诊所,医生只给她手上贴了创可贴。
何明诚问:“然后,后来呢?你就让面包车司机走了?”
田娅丽说:“算了。人家养家糊口不容易,也没必要难为人家。”
何明诚点点头,“我们不讹别人,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话虽这么说,他心里还是委屈。为什么别人撞到自家人,自家人就宽宏大量。自家撞到别人,医生说没问题,别人还非要住院呢?
何明诚手边已经没有钱了。朋友那些地方能借的都借过一遍了。被车门撞倒的那个女人不知道还要在医院住多久,花多少钱;该给苏真真发工资了;过段时间又该交房租了;再过段时间,妻子要生孩子了……需要用钱的地方那么多,累积起来似乎有千钧重,沉甸甸地压着他的胸口。何明诚躺在床上,很久都没睡着。他大睁着眼睛,逼视着黑暗,仿佛黑暗是有形状的,在移动的,不安好心的。他想,如果没成家就好了。那样就没有妻子,也不会有孩子。自己一个人,无牵无挂,死也罢,活也罢,都无所谓。何明诚的眼泪汩汩地冒出来。他侧过身子,任由泪水打湿了枕头。
第二天上午。何明诚又腆着脸找朋友和同学借了一万块。田娅丽不无担忧地说:“债越欠越多,什么时候才还得清呢?”
何明诚故作轻松地笑道:“有些人负债二三十万就自杀了。有些人负债千万还能东山再起,有些人负债几十亿仍然谈笑风生。现在再艰难,只要调整好心态,努力把工作做好,我相信公司生意兴隆指日可待。”
田娅丽炖了鸡汤,用不锈钢保温饭盒装好,要跟何明诚一起去医院看望那个女人。她说:“我们把她照顾好一点。她恢复得好,说不定会早点出院。”
王宏业打来电话,问那女人情况怎么样。
何明诚说:“她还赖在医院里住着。”
“要不,就走保险吧。”
“算了。虽然那样能帮我省钱,但会给你增加麻烦,也让你以后保费增加。这事是我造成的,该多少,我负责赔就是。你不用担心,王哥。”
“你真是头犟驴!”
“还有,王哥,你那新车的车门不知道撞掉漆没有,我昨天也没注意看。如果坏了漆,你喷漆的费用我来出。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等我这边处理好了,再登门向你请罪!”
田娅丽到了医院,小心地跟那个女人赔礼道歉,然后,把鸡汤盛在碗里,送到那个女人手中。何明诚拉着那个男人在走廊沟通。他说:“兄弟,这个事情很不好意思。我身上一大笔债,手边也没啥钱。今天上午在朋友那里借了五千块。如果在医院花完,我也不知道哪里去找钱了。要不,这5000块给你。让你老婆出院吧。”
那个男人面露难色,说:“我们也不是故意刁难你。确实是担心有后遗症。”
何明诚连连点头,说:“如果你们要刁难我,也不会这么和气地跟我说话。我懂!我懂!你们夫妻一看都不是那种刁钻刻薄的人。这样,你跟你老婆商量一下吧。这件事确实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那个男人进去跟女人窃窃私语了一会,出来说:“我们也是耿直爽快的人,不想跟你们计较。看在你们夫妻确实通情达理的份上,你给八千吧。以后有啥事我也不找你。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自己上医院,说不定到时花个几万都有可能。谁知道呢?如果换一个人,不像我们这样宽宏大量,你也知道后面有多麻烦。”
何明诚赶紧答应。生怕对方反悔,他急忙找医生办出院手续。等结完医院费用,送走那对男女后,他顿觉轻松了许多。然而,眉头还没舒展回正常的位置,一连串焦头烂额的事又涌上了心头。他向医院大门走去,想到那些与钱息息相关的事情正在医院大门外排队等候着自己去处理,脚步立马再次变得沉重起来。他脑子里甚至冒出了一个永远躲在医院里的荒唐的想法。
想法像一个肥皂泡,风一吹,就破了。
葩歌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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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Re: 转载一个心惊胆战的情感故事---阴阳鱼,女孩子看了能避免很多灾祸

帖子 葩歌楼主 »

第十四章
1、自在人生
没了钟嘉琪的音讯,曹双杰并没有死心。
他经常到钟嘉琪住的小区外边蹲守,但一直没发现钟嘉琪的车和人影。他不知道,此刻的钟嘉琪正在阳光火辣的三亚,跟孙琳苓和唐丹妮一起购物游玩散心。
宁燕为了让女儿尽快走出分手的阴影,亲自出面请唐丹妮陪着钟嘉琪去三亚游玩,费用由她全包。她想,对比成都冬天的阴湿寒冷,三亚的阳光、沙滩、椰树、海水对女儿的悲伤或许会有一些治愈作用。孙琳苓知道了,怎么能错过这个花别人钱讨自己欢心的好机会呢?她像闻到香气的苍蝇,好说歹说非要跟着蝴蝶飞赴灿烂阳光下的花海。宁燕倒不在乎这点钱,多一个朋友陪着女儿,热闹一点也许更好,便没有反对。为了转移钟嘉琪的注意力,她还故意找了件事情给女儿做,让女儿在三亚买一套房,说是反正以后每个冬天都要去度假,住酒店总不如住自己家舒服自在。钟嘉琪办事也干脆爽利,落地三亚没多久,房子就买好了。
有一回,曹双杰看见了宁燕的车,便伸手去拦。曹双杰的身影如同瘟神一样不被宁燕待见。她没开车门,也没降车窗,只是不停地鸣喇叭,引得周围人侧目。宁燕厌恶粪坑里的蛆虫一样厌恶曹双杰,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挥手示意有话要说的曹双杰见宁燕如此决绝,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像干草一样被火星子点燃,恨意烟雾一般升腾起来。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得不讪讪退下了。
女儿跟曹双杰分手后,宁燕心情大好。她的生活重又变得欢乐滋润起来。她早拿定主意,要趁着这还不算枯枝败叶的年纪疯狂享受人生。她想:我有钱;我有讨好我的各个年龄段的男人;我应该过得开心快活。庄小莺笑她把小男朋友们当药引子。可哪个女人不喜欢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的身体呢?宁燕反问道。她并不避讳这一点。年轻小伙们不仅有满满的荷尔蒙,还争相讨她的欢心。一旦谁不遂她的意,她就将其像吸过的烟头一样扔掉,无丝毫留恋,无丝毫心理压力。
她抛弃过的一名小男朋友觉得自尊心受了伤害,气愤地给她发消息说:你确实很有钱。这也许是你上辈子行善积德才有的这辈子的福报。但也甭太得意。看得出来,你心中有一些不甘和遗憾;你身上还有一股大龄单身女人的怨气和戾气,让人感觉十分怪异,有时候甚至会让人不寒而栗!奉劝你一句,少作孽,争取老了以后,还能有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宁燕笑笑,不置一词,让对方的话如绣花针投掷到大海中一样没有回音。她得意地想,我的生活如沐春风, 我的内心强悍无比,用得着你这个小鬼来指点评判我。
她计划着,等公司放假之后立马飞三亚跟女儿团聚。要趁着过年期间,跟女儿好好沟通一下以后找男朋友的注意事项。从这个角度来看,宁燕还算是一个传统的人。否则,她完全可以让女儿过她一样的生活,一辈子再不考虑结婚,自然也不再有找配偶的麻烦,想生孩子时借精生子即可。她不那样想。她还是希望女儿能有一个完满幸福的家庭。
庄小莺离开成都时,给过宁燕一个建议:干脆招一个上门女婿。
庄小莺的本意还是希望宁燕好。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庄小莺发现,宁燕的经济实力远超她最初的想象。宁燕已然成为她生活中有交集的人中最富有的一个。明白了这一点,她又忍不住为宁燕惋惜,只有一个女儿,怪不得那些亲戚都望着。倒回去几十上百年,按照宁燕老家农村的习俗,一家人的后代若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就算绝户。老辈离世之后,财产会被亲戚和村里人瓜分。对于亲戚和村里人来说,那是一次难得的发财机会,叫作“发绝户财”。有些地方的风俗更甚,男人死掉之后,留下的寡妇和孩子会被赶走或卖掉,家里的房产、田地等也会被卖光,然后将卖来的钱财置办成酒席,由亲戚和村里人大吃大喝干净。吃酒席的时间,长的可达数月,一直吃到钱财耗尽为止。总之,就是一定要把这户人家的钱财吃光吃绝,故名“吃绝户”。所以,过去的人的老观念就是一定要生儿子。如果没儿子,再大的权,再多的钱,即使男人还活着,家产都会被别人觊觎。一旦男人死去,留下的钱财将被周围人一哄而上,分食干净。
宁燕并不认同庄小莺的建议。她说:现在已不是过去的封建社会了,如今的法律规定儿女都一样具有继承权。只要她宁燕不答应,其他人惦记也是白惦记。更何况,上门女婿打着吃绝户心态的也不在少数。
2、变了花样的敲诈
宁燕的公司准备放假的那天下午,曹双杰闯进了她的独立办公室,并随手关了门。
曹双杰不请自来,脸上还挂着邪魅的笑容,让宁燕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警惕地盯着他,同时用眼睛的余光去寻找旁边有什么称手的东西。她想,哪怕是用笔戳对方的眼睛,也比赤手空拳给对方造成的伤害大。作为一个单身多年的有钱女人,某天突然遭遇男人的攻击时应该如何应对,她曾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演练过很多回。不过,由于这种应急方案并未真正在生活中实施过。所以,她还是显得有些生疏和慌乱。
曹双杰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躺,说:“别紧张,我只是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宁燕不想跟这个男人有任何关联,更遑论谈生意。她冷冷地说:“我们之间没什么生意好谈。请你出去!”就你那样水平的人,会有什么好生意配跟我谈?
曹双杰笑得很古怪。他胸有成竹地说:“你会谈的。我保证!”
他跷着二郎腿,脚得意地不停地抖动着,好似一个走火入魔的足球爱好者正颠着一个无形的球。宁燕最讨厌抖脚的人,看着烦心。她听看相的人说,树摇叶落,人抖福薄。但是,一个自己讨厌的人福气越薄,自己会越开心。因此,她看曹双杰抖腿,也不再感觉到烦了。她的心态变成了幸灾乐祸。她希望曹双杰永远保持抖腿的习惯。男抖穷,女抖贱,你个王八蛋最好一直抖到死!
曹双杰没再兜圈子。他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宁燕一眼,把手机上的视频点开,走过去,将手机递给了她。
宁燕定睛一看,是男女交欢的视频。她胸中倏地腾起一股火气,难道这个混蛋是要明目张胆地勾引自己。等看清视频中人的脸时,她的脑袋嗡的一声,好似马蜂窝被汽油轰的一下点燃,眼前群蜂乱舞。她感到头晕目眩,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用一只手吃力地扶住办公桌,眼睛里似乎有团火焰在燃烧。
曹双杰颇有兴致地欣赏着宁燕惊愕的样子,得意洋洋地说:“嘉琪是一个挺好的女人。我不想因为哪一天我的手机丢了,泄露了和她的性爱视频,影响到她一辈子的幸福。”
宁燕感觉自己体内核弹爆炸了一般升腾起一朵蘑菇云。蘑菇云裹挟着一股强大的气流直冲脑门,天灵盖似乎都快被冲开了。谁也不能毁掉女儿的幸福!谁也不能!刹那间,宁燕脑子里闪过多种应对方案。将手机砸烂,不可行!视频绝不止这一份;磕头求放过,不可行!对方绝不是要自己低头;跟他上床,不可行!他绝不是看中自己的肉体;杀人灭口,更不可行!自己犯不上跟这种宵小之徒以命相搏……
宁燕仍然用力扶着桌子。她没意识到,自己的指甲快掐进桌面了。这个男人从最开始跟女儿交往,应该就隐藏着邪恶的目的。她气愤之余又有一丝庆幸。他果然没安好心,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幸好女儿已经跟他分手,否则,这么危险的人待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如此愤怒的状况下,她居然还能从糟糕的事情里面找到一个宽慰自己的理由。如同不带一丝感情的科学仪器,冷静客观地分析了一滩屎、一泡尿之后,发现其中也含有一些有用的成分。
她咬牙切齿地说:“可耻!可恶!你的心思太深了。”
曹双杰挑逗说:“跟你的乳沟比,也不过如此。”
宁燕上身穿着一件米白色高领羊绒衫,起伏的胸脯让曹双杰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个让他昏头昏脑的女人,身材也是如此玲珑有致,只是那个女人的胸脯更大一些。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宁燕心想:这小畜生出言不逊,是破罐子破摔了。他所说的谈生意,就是想要我付钱买视频销毁吧。她死死盯着曹双杰,质问道:“你跟她交往这段时间花了她那么多钱,难道还不知足?”
曹双杰鼻子一哼嘴一撇,说:“她比我有钱多了。花她的钱是在为缩小贫富差距做贡献,调和社会矛盾,构建和谐社会!”
真是一个王八蛋!宁燕心里狠狠地骂道。然而跟王八蛋讲道理和讲良心都是没用的,她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一边极力让自己冷静,一边不停地思索。
“你要是敢把视频放到网上,我一定会让你坐牢。”
曹双杰慢腾腾地走到宁燕身后,“啪!”一巴掌拍在了宁燕的屁股蛋上。
宁燕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轻浮,厉声说道:“放尊重点!”
在宁燕面前放肆让曹双杰有一种胜利者的快感,类似于落草为寇后惩罚恶霸地主的那种扬眉吐气。曾经瞧不起他的女人,曾经让他恭敬跪舔的女人,此刻在他的巴掌下故作镇定的样子,虽不似他预判中那么仓惶狼狈,也还是蛮有趣味。他猥亵地笑着,说:“传播淫秽物品罪,最多两年有期徒刑。更何况,我才舍不得传播出去给别人看。但是,如果我手机坏了,要去修;如果我手机丢了,那怎么办?”
宁燕明白,曹双杰如此苦心积虑,不外乎是为了钱。现在,他有备而来,必然不会空手而归。她试探着问:“你想要多少钱?”
“我可不要钱。”曹双杰说,“我可不想被人报警说我敲诈。”
宁燕遗憾地想,这个小杂种还懂法律。
“不过,我想跟你做笔生意。我有一副很不错的画想卖给你,价值1000万。”
宁燕一听数字,再顾不上维持自己的形象和风度了。她像被炭火烫到了一样大叫起来:“1000万?我买不起,没那么多钱。”
曹双杰并不是一定要拿到一千万,但也没想到宁燕反应如此之大,跟要她老命似的。他反问宁燕能出多少钱。
宁燕沉思了一会,说:“10万。”
这下轮到曹双杰大叫大嚷了。如同一个商人自认为卖的是珍宝却被买家鄙视打压,说他贩卖的不过是垃圾。他自觉受到了侮辱,“打发叫花子吗?我看你没诚心做生意,还是算了吧。”
宁燕长吁了一口气,说:“1000万太多了,我宁愿花钱让她移民到其他国家生活,也不会给你。”在给曹双杰一千万和移民之间做选择,她宁愿选择移民。
“10万太少了。肯定不可能。”
“反正1000万更不可能!你别做梦了!”
如何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宁燕心里没底,但还是努力做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其实非常担心视频流出后给女儿造成一辈子的心理伤害,然后影响终身大事和人生幸福。然而生意是谈出来的,她深知讨价还价的技巧。
“你自己开个合适的价格,否则,一分钱也没有。”
曹双杰眨巴眨巴眼睛,说:“900万!”
宁燕脸上毫无表情,摇头的时候眼珠都是向上翻着的,像一条装死的鱼。
“800?”
“700?”
“600?”
“500?”
宁燕一直摇头,仿佛曹双杰的话里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抽打她耳光。曹双杰不耐烦了,说:“你出多少?反正你之前的价格肯定不可能!”
“20万!”
曹双杰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把手机上的视频挨个播放起来。
“50万。最多了!”
曹双杰依然装作没听见,只是专注地看着视频。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像两只狗在争抢一根骨头,各咬一端,谁松口谁损失。看了一会,曹双杰觉得不过瘾,把手机的声音调大了些。
“这声音多销魂!跟你比如何?如果你听不见,我还可以把声音调得更大些。”曹双杰抬起头,对着宁燕色眯眯地笑,“看来,你很喜欢陪我一起听你女儿叫床。”
“100万。再也不能多了!”宁燕松了口。
“最低200万,低了就算了。”曹双杰也像是诚心谈生意,不再漫天要价了。
“小曹,你这辈子还没见过100万吧。你真不要?你要知道,像你这种出身条件,很多人一年也就挣五六万,除去开销,根本没什么积蓄,一辈子也就挣一两百万。你拿到这100万,可以少奋斗半辈子了。”
“最低两百万!”
“你要知道,200万,我可以再花点钱给我女儿办移民了。我何必给你那么多。其实,生活在异国他乡,谁又知道谁的过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是明星和社会知名人士,不值那么多。如果她不是我的女儿,你的视频在我这里一分钱都换不到……”宁燕开始语重心长,循循善诱起来,像一个长辈苦口婆心地指点晚辈在商业谈判中如何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曹双杰埋着头默默地听着,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过了好久,他抬起头,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宁燕,说:“150万。如果你还不同意,那今天的谈判就到此为止了。我也不会再来找你。”
这个数字在宁燕的心理接受范围之内,不过她没有立即答应。她装作思考的样子,时而皱眉,时而叹息,时而一动不动。曹双杰在旁边等啊等啊,脸上渐渐生出了不耐烦的神情。他的耐心像炉子上烧的开水,无人照料,快把锅烧干了。直到他怏怏起身,向门口走去,做出一副打算离开的样子的时候,宁燕开口了:“可以,但我要分期付,分期10年,每年支付给你15万。”
“不可以!你太不耿直了,我要一次性付款。”
“不行!如果我一次性给你了,以后我女儿的视频流露出去,我的钱就白花了。”
宁燕思虑相当周全。女儿艳照的事情,如果现在马上传扬出去,她的心理有可能会崩溃,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必须要给女儿争取一段时间,有一个铺垫、过渡,再坚持做心理疏导。随着时间的流逝,女儿对这件事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会变得强些。那时候,即使曹双杰真把照片和视频发在网上,自己也可以辅助女儿做好应对措施,度过难关。
“你放心!既然合作了生意,我们就会遵守规则。”
“小曹,做生意,你这样子不松口,很难达到双赢的目的。”
曹双杰沉默不语,只是摇头。
“实在不愿意,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明天就开始着手移民。想想吧!我们合作,你还可以拿到钱;我们不合作,你一分钱拿不到。我们在国外生活,你的威胁根本伤害不到我们。”宁燕看出了曹双杰内心的犹豫。她知道,钱对于一个渴望改变命运的底层男人来说,比羊羔之与饥饿的狼更难以抗拒。
“不行,第一次我要60万,剩下的分9年给我。”如果真逼得对方远走高飞,之前的心血和算计就白费了。想到这里,曹双杰又作出了让步。
“第一次30万,第二年20万,剩下的每年12.5万。觉得可以就签合同,不行就拉倒。”宁燕也作出了让步,同时告知对方这就是底线,再也不会退让了。
曹双杰见宁燕口吻生硬,像拧紧的螺栓,不再松动,再度陷入了犹豫之中。对于他来说,这笔钱真的很大。如果再锱铢必较,只剩一地鸡毛,不划算的还是自己。
“行!成交!”曹双杰眉毛一扬。生意总算是谈妥了。他如释重负,伸出右手,意图跟宁燕握手庆祝。宁燕却无动于衷,冷脸冷眼对着他。尴尬的他一巴掌就拍在了宁燕的乳房上。拍完,他还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哇,有苍蝇。”说完,又一脸坏笑地凑上去闻宁燕身上的香气,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手感一级棒!”
宁燕肚子里的火一直无处发泄,正随血液在身体里困兽一般乱窜。现在,曹双杰主动送上来一个机会。她将手高高扬起狠狠一挥,一巴掌扇在了曹双杰坏笑着的脸上。她恨这个男人和他脸上的笑容。她恨不得将他脸上的笑容像玻璃一样永远打碎,再也无法复原,再也无法回到那张脸上。她说:“哇,真的好大的一只苍蝇。”
曹双杰捂着脸怒视着宁燕。宁燕毫不畏惧,冷冷瞪着曹双杰。
“刚才说的150万,我现在后悔了。因为你不懂得尊重长辈,我要扣除10万,只付140万,第一年20万。如果以后你还是不懂得尊重人,我还会再减。”宁燕左手轻轻抚摸着右手,好似在为凯旋的英雄接风洗尘。
“你可以选择140或者0。”宁燕把办公室门打开,示意曹双杰谈不拢就可以滚了。她赌这个没见过什么钱的穷小子会选择140。
曹双杰算是领教了。这个女人不简单,超乎他的想象。她看似风中玫瑰,柔弱可欺,实际上却似纯钢打造一般,是个硬茬。即使她处于弱势时,也不是一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唯一愿意为这些视频付重金的大客户如果心一横,这些视频就没什么价值了,还可能带来牢狱之灾,或者被眼前这个富婆采用其他手段报复。两相权衡之后,曹双杰的怒火被覆盖上了阻燃物一般,渐渐熄灭了。
他拿出交易合同,满脸堆笑,点头哈腰起来。
3、心理疏导
公司放假的第二天,宁燕像一支弓拉满后射出的箭,直奔三亚。
曹双杰敲诈她这件事,她一直在思考应该如何跟女儿提起。是瞒着女儿,小心呵护她脆弱的心灵;还是让她知道曾经爱过的人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物,以后要多加提防。如果选择原原本本告诉女儿,应该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一路上,这些问题像蛛网困住猎物一般困住她的思绪。汽车转飞机,飞机转汽车;寒风送了一程,热风接过后将她送到了女儿身边,她还没有拿定主意。
钟嘉琪这段时间,在两个闺蜜的陪伴下,尽情放松发泄着。她疯狂购物,疯狂游玩,破天荒地,还学会了游泳,嫩白的皮肤都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肤色。
宁燕到三亚的第二天,唐丹妮和孙琳苓一同飞回了成都。
钟嘉琪跟妈妈独处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异样。以往,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妈妈总是苦口婆心地劝告自己;现在,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妈妈都是挑刺。钟嘉琪说的是太阳,宁燕就在太阳里挑刺;钟嘉琪做的是月亮,宁燕就在月亮里挑刺。即使钟嘉琪完全顺着宁燕的话说和做,宁燕还是会调转枪口对准钟嘉琪。总之,不管钟嘉琪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进了宁燕的耳朵和眼睛之后,都变成了一条鱼。
她变着花样挑其中的刺,完全不在乎女儿的感受。
出门的时候,钟嘉琪在身上涂了一层防晒霜。宁燕说:不够,再多涂点,否则等你回成都的时候就黑得像一块煤炭了。她听妈妈的话,将防晒霜涂得更厚一些。出门之后,宁燕又说:涂那么多防晒霜有什么用,这里紫外线太强,根本防不住。
吃饭的时候,妈妈让她点菜。她点了蒜蓉蒸龙虾、海胆蒸蛋、香辣和乐蟹、椒盐皮皮虾、贝壳冬瓜汤。等菜上桌之后,妈妈说:今天我没胃口,不想吃海鲜。她只吃了一份桂花芒果卷。下一餐,钟嘉琪问妈妈吃什么。妈妈还是让她看着点,她便点了麻辣水煮鱼,水煮牛肉。菜上桌之后,妈妈却说,在三亚点这些成都到处都能吃的菜干嘛?钟嘉琪又点了椰子鸡和菠萝饭。宁燕却只喝了些火龙果汁和椰子汁,没动一下筷子。她说:你点这么多,浪费了多可惜。
宁燕和钟嘉琪在海边散步,吹着习习海风,踩着洁白细软的沙子。女人们披散的长发被风吹乱,像梳理好了的千头万绪,心念一动,就又失去了清晰的脉络和条理。宁燕很多次欲言又止。钟嘉琪的眼睛老躲闪着妈妈。她已经决定,在妈妈面前少说话,以免老是被挑刺。两人沉默着慢慢地走,各怀心事。看见有情侣在海边拍婚纱照,宁燕脸上流露出一丝艳羡的神情。那是她从未实现过的梦。如今的她并非缺乏实现这梦想的物质条件和人选,而是缺乏勇气。所有的条件都具备了,是她自己望而却步。她把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女儿身上,希望女儿能完成自己的愿望:跟心爱的人住在海边的房子里,晒晒太阳,吹吹海风,听听海浪的声音,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宁燕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总泼你冷水。”
钟嘉琪说:“我觉得挺好。虽然有时候我也会生气,但妈妈你对我至少是直肠子,不拐弯抹角,相处起来简单。”
宁燕望着辽阔的大海。夕阳时分,海面上金光闪闪,像过去了的,也像还未到来的,数不清的黄金般的日子。她说:“嘉琪,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钟嘉琪“嗯”了一声,说:“我听着哪!”
“我以前跟一个男人上床,被他拍下了裸照,后来发到了色情网站上。”
钟嘉琪惊讶地把视线从拍婚纱照那群人处收回来,落到了妈妈那张有雨雪风霜痕迹的脸上。宁燕一脸悲戚地望着天边灿烂的彩霞,目不转睛,仿佛那个男人就在太阳落山的方向。
“为什么你要跟那种卑鄙的男人上床?”钟嘉琪憋了半天,说道。
“起初……我不知道他是那种人。”宁燕的声音有些哽咽。
钟嘉琪走上前去,抱住妈妈,轻轻拍打妈妈的背。她比妈妈高一些。妈妈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刚刚好。长大之后,她还没有这样拥抱过妈妈。这样的一个拥抱,足以代替千言万语,足以抵抗邪恶居心,足以安抚心灵上任何创伤。她说:“不要难过了,妈妈!有我陪在你身边,我不准任何坏人伤害你!”
两滴热泪映衬着夕阳,从宁燕的眼眶里翻滚出来,在脸上留下了两行湿漉漉的痕迹。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妈妈?那个男人我认识吗?如果这件事对你有影响,我们就去新西兰生活。远离他们。”
宁燕揩去眼泪,用力说道:“哪里都有坏人。我不怕他们。对于这些人渣,我从来都不会后退的。”
钟嘉琪把妈妈抱得更紧了。虽然她的很多观念和妈妈有冲突,但妈妈的勇气和魄力确实值得她学习。她发自内心地钦佩母亲,说:“妈妈,你真勇敢!”
“我要谢谢你,女儿!”宁燕也拍着女儿的背,说:“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你,我不会怕任何伤害。你给了我面对这个世界所有风刀霜剑的勇气。”
钟嘉琪心里充满感动。虽然跟妈妈时有龃龉,但母女情深,并不会因为生活中的各种别扭影响到自己对妈妈的爱。她仿佛明白了妈妈到三亚后状态异常的缘由。她想,余生还长,她还要和妈妈相依为命很多很多年,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妈妈,不让她受到别人的伤害。
宁燕说:“后来,我再不准男人拍我的身体。”说完,她在女儿的拥抱中微微一挣。
钟嘉琪松开了拥抱。
宁燕用泪水洗过的眼睛端详着女儿,眼神清亮又摄人心魄。她说:“你会让男人拍你的身体吗?”
钟嘉琪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看着脚尖,嗫嚅道:“有过。”
“如果拍你照片的人,也要发到网上,你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
“目前是不会。他要了我140万。”
钟嘉琪猛地转过身,不敢相信地盯着母亲。那张严肃的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迹象。她希望下一秒妈妈就恶作剧似地大笑说,骗人的,没有的事。可是,希望没有成真。妈妈脸上的每一丝皱纹都郑重其事,还带着怜惜、心痛。好似在说,这么美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那么傻那么天真呢?
宁燕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这么大一件事,对于柔弱的女儿,无异于山崩地裂。她警惕着女儿的一举一动。但此刻的钟嘉琪并没有任何过激反应。她相信妈妈说的是真的了,尽管内心里已经波浪滔天,但外表仍然风平浪静。她转过身去,埋着头默默地往回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无言无语,耳畔只有风和海浪的声音。
那天晚上,宁燕把曹双杰找她谈生意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钟嘉琪想起曹双杰在耳边说过的那些情话和誓言,觉得极其可笑,极其无耻。曹双杰的行为,并没有将琉璃一般美丽的她打碎。相反,她像高温淬炼后钢铁,变得前所未有的坚硬。她体会到了妈妈大海一样的宽广博大,明白了自己是一尾在母亲精心呵护下自由畅游的鱼。
天亮的时候,她对守了自己一夜的母亲说话了。
“勇敢的妈妈,应该有一个勇敢的女儿!”
“别担心我,妈妈。他这样做,证明我跟他分手是无比正确的事情,我一点儿也不难过了。面对人渣,我要跟你说的一样,不怕不退!”
“我应该听你的,妈妈。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护我的人。”
“之前,我还是有些怪你。但他这样做,反而证明了妈妈才你是对的。我不该相信他。”
“我是不是错怪庄姨了?你请她回成都吧。我应该谢谢她,我要给她道歉。”
很多很多话,排着队进入了宁燕的耳朵,好似倾盆大雨落在了干涸的土地上。她百感交集,泪水肆意奔腾着涌出眼眶。她听到了最想听的话,看见了最想看见的女儿的样子。在清晨的阳光中,她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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